師父寫完了，正清算桌案，聽我這麼問，竟抿了抿嘴唇當真地想了一會。

他昂首看了看已經偏西的玉輪，又看著我。

他搖點頭，伸手重撫我的頭髮，柔聲喚著我的名字。

“應當……就是你說的這麼回事……”他說那句話的聲音，竟不似慣常的無來無去，而有了些凡人的難過。

他的神情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劍氣卻冷似冰霜。

我不敢打攪，就在門口守著。

當時的他已目不能視，神情倒是我從未見過的安寧和歡愉。

我原話傳達，靜霄倒不驚奇，隻是苦笑：“我也感覺，會是如許的成果……”

“這……這不一樣，總之他們都是仇敵。”一時語塞，我有些不平氣地強詞道，隨即額頭被師父重重地敲了一下。

師父神情恍忽，半晌才幽幽道：“你既已目不能視，便拿到這樂譜，又另有甚麼意義？”

我大喜過望，更在飲食上多下心機。

我的劍術日趨精進，這年，已經能與師父連過三百招不足。

師父跪在那幅空缺圖卷前，手中捧著那顆珠子貼在心口，深深低著頭，不住墮淚。

“我不要！”我猛地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手。

我俄然想起師父的話：為師身後，你陪那靜霄三年，算是替為師還報於他。

他還是隻吃一點，而後奉迎般地說：“小高，陪我喝酒吧。”

“彆胡說！”師父手抬起手像是要打他，手卻隻是在半空停了一會，而後遲緩地放下。

他從懷中取出那顆月紅色鴿蛋大小的珠子，雙手捧給師父。師父接的時候，滿身都如畏冷般不住顫栗。

他寫字的手停了下來，而後乾脆放下筆，細心看著我。

第二年春季氣候轉暖，師父的病倒有了些轉機，終究能夠起家在院中逛逛。

我想了想，點點頭。

……

我乃至有一種感受，這比劍是在耗損他所剩未幾的生命，是以求他不要再比。他愣了一下，而後笑笑，說：“無妨事。”

我頗費了些工夫，才終究在後山的寒潭邊找到他。阿誰去處是幾年前我與師父一同發明的，溪水為巨石所阻構成一丈見方的小潭，潭水清可見底，四周勁鬆環抱，縱是中午，也隻要幾縷陽光透過枝葉射下來，在地上留下些細碎的斑點。師父笑著說：“夏季來此乘涼最合適不過。”

“明顯，已經冇多少時候了……”

我委曲地說：“如何就裝不下啊？”

我頓時懵了，“師父我做錯了甚麼？”

我想,師父應當是楚國人。因為那些用淨水寫在錦帛上的筆墨，通篇都是楚國的筆墨。

“好啊，”師父一口承諾，“此次我用木劍，你就用那柄水寒。”

“如何會如許？那東方六國如何辦？”我有些焦急，“如果嬴政滅了燕國,那我就殺了嬴政,為燕國報仇！”

他把樂譜寫在他始終收藏的那張破陳舊舊的紙上，寫就了，叫我拿給靜霄。

靜霄竟淺笑起來，“不過是這雙眼睛，和餘下生命的十年罷了。”

師父再從那房裡出來的時候，對我如許說：“小高，為師身後，你陪那靜霄三年，算是替為師還報於他。”

“好孩子，終究學會認輸了。水寒劍你收起來，它本就是屬於你的劍，被我兼併了幾年，是時候物歸原主了。”他回身回房，頓了一下，又對我說：“小高，你若當真想留下，就留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