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未說話間,張嬤嬤卻已經搶著說道:“韓大爺智計過人,現在我們女人識人不明,被那姓姚的反咬一口,也隻要韓大爺能替我們女人廓清了!”
寶釵本已曉得他上門提過親的,心中早有警戒之意,見他此時自報家門,更覺不安,張嬤嬤原在旁坐著,忙起家笑著打圓場,想快速揭過此節。她是寶釵乳母,論身份自反麵普通主子普通,此時插話倒也得體。
想那賈寶玉不過是個略平頭整臉些的天孫公子,脾氣好,會尊敬人,餘者並無可取之處,恰好一幫人把他當作鳳凰普通捧著,哪怕本身並不想和他有甚麼乾係,仍無人肯信。
寶釵沉默好久:“既是她成心誣告,隻怕此番我不現身,她仍有一番話說。”她很清楚,倘若賈家端的信了姚靜的胡言亂語,要究查時,隻消將那中人王短腿拘了來,一頓好打,隻怕也就屈打成招了,便是王短腿硬氣,對峙據實以答,或者馬道婆禁不住酷刑,將趙姨娘招認出來,以史太君對寶黛婚事的同意程度和對本身的成見,本身仍舊是有不小的懷疑,難以自明。
韓奇心中悄悄稱奇,口中緩緩說道:“薛大女人莫非還冇獲得信嗎?那馬道婆正遭官府緝拿,現在她家裡儘是官兵,女人此番去,如果被人不由分辯,問作翅膀,豈不是失了麵子?”
“五城兵馬司?”寶釵心機周到,不免驚奇道,“五城兵馬司也管這事?”
寶釵細細咀嚼這話裡的意義,明顯張嬤嬤大哥的人,也很清楚關頭地點,史老太君並非必然是思疑寶釵暗中謾罵賈寶玉,再趁機賣好,而是她始終對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婚事放心不下。韓薛兩家聯婚,雖不能直接廓清前者,然隻要明著退出賈寶玉之爭,也就不清自清了。
寶釵動機轉得極快,當即想到,假如她現在派人拿了銀子去馬道婆家,當然是為了救人,但在外人看來,豈不是人贓俱禍,到當時隻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隻是那韓奇卻清楚有不肯罷休之意,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當女人是個明白開闊的人,方敢如此說。想女人為了令表弟之事嘔心瀝血,現在又何必厚此而薄彼?令表弟當然雛鳳之姿,莫非韓某論家世、論財勢、論品德竟遠不如他不成?”
韓奇雖不是甚麼純白良善之人,卻也頗看不得官宦蜜斯為了爭一個男人發揮這般手腕,故而雖特地趕來提示她,卻一時意難平,忍不住調侃幾句。
韓奇等了好久,見寶釵毫無聲氣,心中微微有些絕望,卻俄然笑了起來:“既是如此,韓某另有一個發起,或可解女人燃眉之急。不知女人意下如何?”
寶釵低頭不語,一時竟不曉得說甚麼纔好,隻覺既然已經被逼迫至此,既不能說不肯,又不肯說肯。
“嬤嬤高見。”韓奇開初很有幾分目瞪口呆,但是心機轉得極快,倉猝讚道,“隻是不曉得薛大女人的意義。”
“無妨!”韓奇想了想,卻發起道,“韓某大膽有個發起,隻願女人不嫌我冒昧。”
寶釵心中氣苦,麵上亦有鬱鬱之色,卻仍不忘問道:“此事韓大爺從何得知?”
寶釵本是極有主意的女人,那裡肯隨便聽人言,悄悄笑了一笑,不著陳跡的避開,已徑直來到門前。
“多謝韓大爺提點。”寶釵想到此處,不由得滿心感激,向韓奇恭恭敬敬地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