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這般說,馮淵自是無話可說,隻是若就這般灰溜溜拜彆,心中又有些不甘心,正躊躇間,隻聞聲內裡門響了一聲,倒是鶯兒從廚房捧了熱水返來了,一麵抬著水盆一麵抱怨說,此處飲食起居過於粗陋,實在是苦了寶釵了,又說離廚房太遠,廊上燈太黑,差點滑了一跤。正嘮嘮叨叨說時,不覺已經到了裡屋,昂首瞥見屋裡多了一人,嚇了一大跳,趕緊把水盆放下,問道:“馮……姑爺怎地在此?”
鶯兒方纔進屋就聞聲馮淵這般說,不曉得後果結果,尚未反應過來,迷含混糊間竟然覺得寶釵端的成心將她推與馮淵了。她自幼在寶釵身邊長大,耳濡目染之下,心氣見地天然不凡,怎會看得起似馮淵那樣格式的人物,當下大驚道:“千萬使不得!求女人饒了我!”
馮淵見寶釵說這話的時候麵上不動聲色,那一雙眼睛如寒星般,彷彿直直望到貳內心去普通。馮淵頃刻間隻感覺心中的肮臟動機無所遁形,嚇得酒醒了一半,結結巴巴辯白道:“你放心,我既是承諾了那姚神醫,也不敢出爾反爾,這幾日我日日宿在書房,可曾動過你一根手指頭?隻是現在我長到這般年紀,膝下猶虛,莫非我馮家竟要在我這輩上斷子絕孫不成?”說到這裡,捧著臉作勢,雖擠不出眼淚來,但幾聲乾嚎,姿勢做到十成。
一麵罵,一麵衝向鶯兒,作勢要撕她衣裳,大聲道:“你算個甚麼東西?大爺肯睡你,是你幾世裡修來的福分,你還敢嫌棄大爺不成?不過打上幾頓,也就誠懇了?我看看過了今晚你還敢嫌棄!”仗著酒意,一麵撕鶯兒衣服,一麵把她往床上扯。
馮淵開初並未把寶釵的喊叫當一回事,誰知一抬目睹寶釵正拿著一把剪刀,刀刃鋒利閃著寒光,當下也驚了一驚,驚奇道:“你這是要乾甚麼?莫非你竟要行刺親夫!嘿嘿,既是你給臉不要臉,就彆怪我不客氣了!少不得把你一起睡了,來日若那姓姚的見怪下來,我就秉明官府,說你品德廢弛,結婚前同人私通過,少不得拿了你浸豬籠……”正說話時,俄然間大呼一聲,倒是鶯兒趁他和寶釵說話時候不備,掙紮著起家,冒死推了他一把。馮淵隻顧看寶釵和那把剪刀了,未曾留意身後的動靜,竟著了道。他本來就未曾站穩,此時被鶯兒這麼一推,不覺就跌了一跤,不偏不倚正巧踢翻了先前鶯兒從廚房提來的熱水,半身衣服儘濕了。
寶釵無法允了,叮嚀她務必謹慎,又和張嬤嬤嚴陣以待,取了剪刀、木棒等物尾隨厥後,靜待援助。不想鶯兒去了半晌,尖叫一聲,便再冇了動靜。寶釵不得已和張嬤嬤出來看時,卻見鶯兒麵色慘白呆立當場,馮淵仍舊抬頭躺在床邊的地上,身下好大一灘血泊。
寶釵和鶯兒何曾見過這等場麵,都驚呆了。論力量,她們何嘗是男人的敵手?何況馮淵趁著酒意發瘋,一時候竟然力大非常,怕是來個男人都拉不住。寶釵嫁到馮家時,因馮家地處偏僻,行走不便,並未帶多少人過來,乍逢這等場麵,竟是連叫人求救都無從談起。鶯兒嚇得大聲尖叫,冒死掙紮,寶釵情急當中也不再顧大師蜜斯出身的身份,死死拉住馮淵衣袖,想將他扯開,怎能拉得開?兩個弱質女流,碰到這類場麵,便如秀才碰到兵普通,空有學問見地卻無處發揮,真恰是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