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便和王夫人商討著要重新趕做一批素服,王夫人那裡故意機管這些小事,早應允了,又叮嚀著王熙鳳要邃密些,休要在這上頭出了忽略,王熙鳳自是應了。
一時候,全部榮禧堂裡悲聲不竭,但聞抽泣之聲。賈政心中雖不安,卻還想勸著賈母放憂寬懷,又支支吾吾表示著說憑女子燦爛門楣到底不算端莊本領,將來還賈家還需走科舉這一條路纔是,賈母不等他說完,已是劈臉蓋臉將他怒斥了一頓,忙低頭不敢多說甚麼了。
王夫人抱怨底下人做事不消心,好好的東西白白糟蹋了的時候,王熙鳳還笑著開解,說府裡的人見慣了好東西,那些霞影紗、蟬翼紗的都成堆放著,收不過來,那裡有暇理睬這些麻布孝服?實在賈府如本日漸坐吃山空,入不敷出,滿打滿算也不過留了幾匹霞影紗充場麵,但王熙鳳這話說的美意頭,王夫人聽了隻感覺有麵子,笑吟吟揭過不提。
王熙鳳開初不防賈璉竟當眾打她的親信平兒,這便是殺雞給猴看,用心給她冇臉了,當下柳葉眉一挑,正欲想個彆例發作時。已經聽清楚了賈璉的話,激靈靈打了個暗鬥,顫聲說:“如何會?”
因了這個原因,賈璉心中就有幾分不敢把真相奉告賈母,免得白叟家年齡已高,悲傷過分,惹出甚麼禍事來。豈料這陣慌亂早有人報到賈母那邊了,他和王熙鳳尚將來得及將王夫人攙回房歇息,賈母已經一手扶著鴛鴦,一手抓著柺杖,顫巍巍地出來了。賈母一見賈璉就問道:“究竟如何回事?怎地貴妃娘娘就薨了?”
王熙鳳聽到寶釵罹難,非常吃驚,大感獵奇,詰問之下,旺兒媳婦兒便把內裡市道上傳播的那一套說辭比葫蘆畫瓢學了來,王熙鳳聽了,倒起了一番兔死狐悲之意,不免滴了幾滴眼淚。她固然放肆放肆些,卻也曉得寶釵常日為人,認作是脂粉隊裡的豪傑,同她普通有手腕的人物,想不到同薛阿姨鬨翻以後,竟是這般遭受!當下與平兒感喟道:“可見一步錯,步步錯,身為女兒家,半步皆是錯不得的。她本來是有望做寶二奶奶的人,現在卻……”
正在籌辦這些事的時候,忽而賈璉急惶惑奔出去,說甚麼貴妃娘娘薨了,王熙鳳一心想著皇太妃娘孃的國喪之事,隻當賈璉說的是皇太妃娘娘薨了。他們和皇太妃娘娘雖有些淵源,但是算不得甚麼深厚的友情,何況家屬也不是靠皇太妃娘孃的臉麵支撐的,故而滿心不在乎,口中還戲謔道:“我的國舅爺,國喪的旨意早就下來了,難不成你纔回過神來?”如果元春受封鳳藻宮尚書並賢德妃之初,百口喜氣洋洋,賈璉聽到這稱呼也隻會感覺臉上有光,但現在卻恰中了他的忌諱。賈璉頓時大怒,正趕上鳳姐的親信他的侍妾平兒湊上來要為他脫去外套,賈璉重重一推,平兒收勢不住,“哎唷”一聲顛仆在地。賈璉看也不看,提著聲音向鳳姐吼道:“我說的是貴妃娘娘!我們家的貴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