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冇頭冇腦,卻委實誅心。寶釵開初被薛阿姨倒說胡塗了,正懵懂間,又聽她提到過世的父親,更是氣急了,硬說父親是被寶釵剋死的,真叫人氣苦,實在接受不起。但薛阿姨大怒之下,眼看著說話都東一塊西一塊的,更是辯無可辯。寶釵心中比吃了黃連還苦,隻說了句:“女兒之心,惟六合可鑒……”卻已經是哽噎得說不下去了。
前麵是以道理相逼,這裡又開端利誘了。隻是未免太太藐視了寶釵,如何會把這每月戔戔六兩銀子看在眼裡。何況寶釵又幾時為這點小事抱怨過?
寶釵在旁聽著,知母莫若女,她豈有猜不透此中關竅的?因而漸覺心灰意冷,待到聽到香菱說出“統統但憑太太做主”時候,整小我都懵了。耳邊有個氣急廢弛的聲音在吼怒著,叫罵著說她是天字第一號無能鼠輩,嘲笑她辛辛苦苦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卻甚麼也聽不見。她彷彿衣履薄弱單獨置身於白茫茫的雪原,酷寒從骨髓裡漸漸滲了出來。
寶釵連聲不敢,就見薛阿姨嘲笑一聲道:“你攔在頭裡,不叫你哥哥收香菱的意義,我倒是猜著了。你小時候看了那麼些閒書,我就說不好,現在你大了,更加胡塗起來,必是看香菱生得斑斕,故意和她好,想悠長和她在一處,就跟賈府裡你珠大嫂子似的,是不是?你學甚麼不好,儘學些丟人現眼的事情,就算你父親活著,也要被你活生機死了。那李氏該死守寡,她就是個喪門星,隻因娶了她,你珠大哥纔會短命的。現在你也要當個喪門星,剋死了你父親不算,還想害我跟你哥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