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在內裡賃了房舍,仰仗些女紅針線,勉強保持溫飽。誰知未幾日,俄然見薛阿姨哭哭啼啼尋來。一問方知,竟是出了大事:夏金桂把寶蟾活活打死了,一屍兩命,薛蟠聞訊氣急,伉儷爭論時候錯手將夏金桂殺死,夏家不依,需求扭送薛蟠見官,現現在在衙門裡押著呢。
吳媽含淚道:“誰說不是呢。隻得請女人歸去主持大局了。”
吳媽道:“恰是呢。我們本來都說死了個香菱,若今後相處敦睦了,也是喪事一件。誰料這位奶奶的脾氣,竟是連家裡帶來打小一起長大的丫環也容不得,每日裡鬨得沸反盈天的。太太隻盼女人仍家去解憂呢。”
寶釵感念那聲音諒解本身的苦處,雖心中另有迷惑,但目睹夜已深沉,遂命鶯兒茜雪二婢奉侍著梳洗安設了。她自發得經這番折騰,必定難以入眠的,豈料剛合上眼不久,就呼吸綿密深沉,竟是睡熟了。
薛阿姨六神無主,悔之不及,一麵哭一麵向寶釵抱怨道:“現在我隻怪我本身命苦。人皆說你是個有見地的,怎地當初你也不勸勸我?雖則是母女,但當初凡事皆有商有量的。如果你當初肯多提點我一句,你哥哥也不至到了這般了局!”一麵說,一麵竟爬上閣樓窗沿,往樓下跳去。
寶釵見狀,大驚失容,倉猝撲疇昔拉時,卻撲了一個空,驀地間驚醒過來,發明竟然是一個夢。
寶釵遂和家人們盤點所剩財物,俄然見一個丫環跑過來,寶釵昂首看了一眼,便問道:“麝月,何事惶恐?”那叫麝月的丫頭哭著說道:“回奶奶的話,是寶二爺鬨著要削髮呢。”
一時之間夜風凜冽,冷月無聲,薛寶釵眼睛定定地望著香菱,卻見香菱麵色躊躇,遊移著說:“女人一心為我好,我豈有不知?隻是香菱這等資質,本來愚駑不堪,既然得太太看重,少不得經心極力,唯恐不能,卻又說甚麼刻苦不刻苦的呢?”
寶釵忙問道:“前些日子傳聞寶蟾那丫頭有了身子,這但是天大的喪事,隻怕是禁不住揉搓的,倒是寧肯謹慎些的好。”
吳媽悄悄向著寶釵一努嘴:“還不是那位奶奶!每日裡最喜啃骨頭,宰了雞鴨倒把肉賞人吃,本身拿油炸骨頭下酒。女人莫非忘了?我們薛家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經不住這麼吃啊!”
寶釵聞言,遂攜了鶯兒、麝月二婢回薛家,此時薛家也不是住在榮國府的梨香院,而是薛家自家的一處宅子裡。寶釵下了車,見了宅子裡的景象,不覺迷惑道:“我記得前次返來時還不是這般模樣,怎地竟式微成如許了!”
事已至此,寶釵也無能為力,唯有暗裡拿言語欣喜母親,和鶯兒麝月二婢做些針線活補助家用,並不是乾吃閒飯的,雖是如此仍免不了受夏金桂挖苦誹謗。薛蟠不曉得被人捏了甚麼痛腳,竟是一點忙幫不上。忽有一日,夏金桂以寶蟾腹中骨肉相脅,趕寶釵主仆出門,薛阿姨無可何如,隻能聽之任之。
寶釵聽了,心中免不了絕望,卻又有幾絲光榮。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也並不想和母親唱反調,傷了和藹。何況,她到底是個年青未顛末多少事的女孩子,當然看準了這是不孝之大孝,心中也不免忐忑:或許是過慮了呢?或許妻妾之爭一定那般慘烈,或許薛蟠將來娶的正妻是賢能淑德的女孩子,妻妾敦睦呢?那樣的話,她若一意孤行,替香菱做主幫她逃出薛家,既害得香菱一輩子過苦日子,又孤負了母親和兄長的情義。豈不是不孝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