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倒是薛阿姨自個兒下定了決計,一力做主,並在寶釵麵前將此事挑明。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薛蟠反倒是事外之人了。寶釵若為了香菱罔顧母親誌願,不管如何,都越不過這個“不孝”的名頭。恰是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父母如果拿定了主張,縱使做後代的曉得此事有各式的不當,萬般的隱患,必將遭來禍端,也隻能光亮正大地去勸諫,勸諫不成也隻得從了,豈有陽奉陰違,在底下偷偷和父母唱反調的事理?任憑到了那裡去說,也老是理虧的。
寶釵聞言,遂攜了鶯兒、麝月二婢回薛家,此時薛家也不是住在榮國府的梨香院,而是薛家自家的一處宅子裡。寶釵下了車,見了宅子裡的景象,不覺迷惑道:“我記得前次返來時還不是這般模樣,怎地竟式微成如許了!”
一時之間夜風凜冽,冷月無聲,薛寶釵眼睛定定地望著香菱,卻見香菱麵色躊躇,遊移著說:“女人一心為我好,我豈有不知?隻是香菱這等資質,本來愚駑不堪,既然得太太看重,少不得經心極力,唯恐不能,卻又說甚麼刻苦不刻苦的呢?”
寶釵在內裡賃了房舍,仰仗些女紅針線,勉強保持溫飽。誰知未幾日,俄然見薛阿姨哭哭啼啼尋來。一問方知,竟是出了大事:夏金桂把寶蟾活活打死了,一屍兩命,薛蟠聞訊氣急,伉儷爭論時候錯手將夏金桂殺死,夏家不依,需求扭送薛蟠見官,現現在在衙門裡押著呢。
香菱既然這般說,寶釵天然不會再對峙。兩小我沉默無語,一前一後而行,待到寶釵回了屋,香菱便告彆而去,竟將前麵的這番運營儘數放棄了。寶釵覺得阿誰聲音夙來過火,此時必定會說出很多指責她的話來,想不到那聲音沉寂了半路,待香菱分開火線歎道:“傻香菱,呆香菱。你不肯明著說出來,旁人如何敢為你做主?又有誰敢等閒承擔你的人生?”
寶釵聽了,心中免不了絕望,卻又有幾絲光榮。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也並不想和母親唱反調,傷了和藹。何況,她到底是個年青未顛末多少事的女孩子,當然看準了這是不孝之大孝,心中也不免忐忑:或許是過慮了呢?或許妻妾之爭一定那般慘烈,或許薛蟠將來娶的正妻是賢能淑德的女孩子,妻妾敦睦呢?那樣的話,她若一意孤行,替香菱做主幫她逃出薛家,既害得香菱一輩子過苦日子,又孤負了母親和兄長的情義。豈不是不孝不義?
寶釵此時卻像是瞭然後果結果普通,焦急著問道:“吳媽,莫非夏家又出了甚麼幺蛾子了?”
寶釵感念那聲音諒解本身的苦處,雖心中另有迷惑,但目睹夜已深沉,遂命鶯兒茜雪二婢奉侍著梳洗安設了。她自發得經這番折騰,必定難以入眠的,豈料剛合上眼不久,就呼吸綿密深沉,竟是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