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聽她如此說,心中更加著忙,欲要奉告她原委時,又曉得本身不占理,於孝悌有虧,曉得黛玉夙來是伶牙俐齒不饒人的,恐怕被她得理不饒人,大肆嘲笑;欲否定時,又恐怕她端的將地藏庵後院之事說出一言半語來,被外間那些能人們順藤摸瓜,害了香菱不說,豈不是連劉姥姥都擔了不是?
寶釵隻道母親常平常將煩心疑問事說與本身聽,母女兩個推心置腹、有商有量慣了的,自忖母女情深,猜想固然因為香菱之事拂了她的意,也不過是罵上幾句,再為哥哥另謀聘娶之事,豈料薛阿姨的反應竟如此狠惡,不由愣住了。母親責打孩子,豈有後代還嘴的事理,少不得樣貌恭敬,任由其吵架,宣泄肝火,口中還要說道:“母親息怒。細心打疼了手。再者這手上的金指套是新近打造的,上麵鑲著西洋寶石,如果一時碰壞了,豈不成惜?”
卻本來薛阿姨死了丈夫的孀婦,不好過釵環金飾上過分在乎,偏她和寶釵性子分歧,是個喜好光鮮色彩、豪華金飾的婦人,隻得悄悄地在指套上做文章,戴在手指上固然沉重些,卻也顯身份,自發非常稱意。現在聽得寶釵提示,薛阿姨不由得嘲笑一聲,反手把指套脫了下來,那蓄了有半寸多長的指甲直往寶釵臉上抓去,口中說著:“叫你違逆不孝!叫你壞你哥哥的事!你覺得你是誰?你當我冇了你不可嗎?”
兩小我正說話間,外間湘雲卻坐不住,也進了裡屋來。她的動靜大,未到裡屋時,釵黛二人早已知覺,相互看了一眼,已經將話頭止住了不說,林黛玉儘管低頭悄悄看寶釵放在炕頭的一副花腔子。湘雲見了,忙也湊上去,看了兩眼道:“這個花腔子倒是新奇,想是從宮裡傳播出來的?”倒是想起薛家在外務府掛了名號,現領著內帑賦稅,采辦雜料,故有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