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隻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如何接受得住各種凶信?饒是她常日裡沉著,現在也盜汗直往外冒,俄然想起一事,遂據理辯駁道:“便是如你所說,但榮寧二府人丁浩繁,莫非就冇有人脫手力挽狂瀾?現現在寧國府珍大哥哥是一族之長,賈蓉是長房長孫,據我冷眼旁觀,他們常日裡雖有不當,但關頭時候,一定不會著力。再者,榮國府裡的璉二哥哥,頗善機變……”
因而忙著放動手中的筆,回身笑著號召周瑞家的坐下,口稱“周姐姐”。酬酢半晌後,周瑞家的抽暇子出去,趁機向王夫人回明劉姥姥之事,說有這麼一小我,當初和王家偶爾聯過宗的,現在趕著來走親戚打抽豐,鳳姐依了王夫人的意義,給了二十兩銀子並一吊錢當車費,已經打發還去了。
隻是不管是薛阿姨還是寶釵,都想不到薛蟠所謂的上學讀書,不過是三日打漁,兩日曬網,不圖學問長進益,隻圖用銀錢吃穿哄著交友一些契弟,以應龍陽之說。
薛寶釵利誘不解,正欲問個事及時,那聲音俄然變得鋒利:“你怎地不問姑蘇林黛玉的歸宿?”
薛寶釵沉默不語,表情沉重。阿誰聲音天然不會就此放過她:“二木頭最與世無爭的一小我,可惜因孃家失了勢,還是被夫家虐待至死。渾名玫瑰花的那位三蜜斯心氣雖高,何如時運不濟,到南邊那儘是瘴氣的處所和親了,她還算了局好的。四蜜斯剃了頭髮當姑子,本來覺得能夠得個清淨,成果天底下的尼姑庵普通黑,比窯子還亂,她不肯同流合汙,隻好流浪街頭,緇衣乞食……”
外間說話聲模糊約約傳出去,倒是王夫人在向薛阿姨長篇大論地說些家務情麵,言語裡不過說些趙姨娘如何如何令人著惱,寶玉如何如何惡劣不聽話等等。
薛寶釵假裝聽不出它言語裡的刻薄,當真解釋道:“二姐姐為人暖和,與世無爭。於弈棋一道尤其高超,我不能及。常日來往雖少,卻心神馳之。”
薛寶釵心驚膽怯,似懂非懂,迷含混糊地問道:“怎個叫被家人所累?”
寶釵見薛阿姨細心策畫至此處,也不便多說,一笑置之。
薛寶釵大吃一驚道:“即使賈家有式微之象,然百足之蟲,自有氣象,二姐姐好歹是侯門貴女,雖說是庶出,可……”
薛阿姨點頭對峙道:“你是不曉得,這金榮家傳聞是甚麼璜大奶奶的親戚,家裡孤兒寡母的,力量也有限,常日裡你哥哥還總用銀子幫襯著。想來炭是捨不得燒好的,自是不如我們家和緩。”
少頃鶯兒將黃柏煎湯送到,薛寶釵就著吃了一丸冷香丸,頓覺舒緩了很多,待安撫過鶯兒,令其退下後,向阿誰聲音道:“依你所言,我四周所見這些女人,竟無一個好結局的。然既已預感到如是各種,莫非我竟不能提早避開嗎?便是林mm那邊,她也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隻要有所防備,凡事便不怕了。”
次日仍不見薛蟠回家吃中飯,薛阿姨有些心神不寧,寶釵少不得從旁安慰。剛好王夫人來梨香院尋薛阿姨說話,寶釵遂得了空,和鶯兒一起在屋子裡做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