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的是《詩經》,我也是學過的。”柳依依抬頭說道,“我娘當年說,我的名字就取自詩經,是她親身取的。”
寶釵道:“雖是如此,但畢竟是求她辦事……”
“嚇!這麼大的女孩子跟男人說本身的閨名,你也不害臊!”中間俄然有個六七歲大的女童飛也似的跑了出來,衝著柳依依做鬼臉,又在臉上劃圓圈。
柳依依眼睛裡一陣黯然:“我說的是疇前……”話音未落,院子裡頭已經有人在叫,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都出來了。
“我不要花。”她咬著嘴唇說道,“我想摸摸你的書。”
“不是閨名,是學名。”柳依依眼睛裡閃著倔強的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你懂不懂?我娘還說讓我上書院呢!”
那書童答了一聲去了。這廂薛阿姨奇道:“這纔多久的事情?先是東府裡秦大奶奶冇了,緊接著她父親也冇了。莫非竟端的如你二姨母所說?”
寶釵隻低了頭不說話,薛阿姨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道:“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偏你主張大,一心想著進宮進宮。如果混到像你師父孫嬤嬤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輩子嫁都嫁不出去,可就難了嘍。你常日裡說林女人好,你可曉得老太太想把她說給寶玉?隻怕她心中也是肯的,不然,父親剛過世就緊著回都城做甚麼?”
智慧兒望著她回身而去的背影,心如明鏡。敬酒老是比罰酒好吃的,明知脫身不得,乾脆做得乾脆些。到底還賺個雞蛋吃,不是嗎?提及來,王短腿佳耦已經算是人估客裡可貴的好人了,起碼肯用雞蛋紅糖養她。如果碰到彆人,亂打一氣,再不由分辯賣進窯子裡,她焉能有命在?
“等再過幾天,待我身子養好些了,你們就把我賣了吧,隻要不往窯子裡去,彆的人家都成。”智慧兒主動說道,“一來我有個落腳的處所,有口飯吃,二來賣幾兩銀子,也好酬謝你們的恩典。”一麵說,一麵忍不住眼淚汩汩而下。
薛阿姨冷哼了一聲,卻賣關子,不肯說這裡頭的事情,一轉口卻又扯起彆的閒話。正說話間,俄然見外頭一小我影探頭探腦,被薛阿姨一眼瞧見,見是奉侍薛蟠的書童,遂叫出去問話,問他道:“做甚麼呢?這般鬼鬼祟祟的。”
疇前,疇前是如何樣的呢?疇前她的生母胡氏也曾愛她如珍寶,在窗下拉著她的手叫她背詩……隻可惜那樣的日子卻一去不複返了,她已經完整無人在乎,無人疼惜。
炕上的人翻了一個身,轉過臉來,暴露一張蠟黃蠟黃的小臉來,隻那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清秀,卻恰是水月庵私逃了的小尼姑智慧兒。她自偷跑到秦家看秦鐘,卻被打出去以後,走投無路,又不慎滑了胎,幸得馬估客王短腿收留,就留在他家中養病。
“胡說八道!”那六七歲大的女童一臉不信賴的模樣,“你娘重生了弟弟,那裡有工夫管你?還讓你上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