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的聲音卻還在持續。“是,天底下的女子,日子原比男人難過些。可若端的聽信了她的勾引,跑去甚麼女兒穀,就是大錯特錯了。頭一條,棄家離親,不能奉養父母,孝道安在?再則每日裡說這些正理邪說,朝廷那邊也決然容她不得。我傳聞外頭甚麼天理教鬨得短長,此人莫非是學的那一套?”
劉姥姥遲疑著說:“都是我老婆子眼拙,冇看出來這裡頭的門道,被她利用了去。實在這當鋪裡的端方我們也都熟得很,隻是不曉得怎的,被她唬住了,未曾往這上頭想。”
“憑了她運營上頭的手腕?”鶯兒在旁先嘲笑了一聲,“就憑她編故事的手腕嗎?”
寶釵忙笑著扶起,道:“你們連她是女子都不曉得呢,如何會曉得彆的,我又如何會怪你們。”又道:“這個女先生說話倒有幾分意義,隻是過分過火打動。她那主張,聽起來彷彿有些事理,但十成裡倒有九成是不能成事的,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劉姥姥你如許的明白人,我天然是不怕的。香菱決然不成被她利誘了去。”
她那裡曉得,人間女子除了個彆天賦秉異之人外,女扮男裝少有不被人看破的。“同業十二年,不識木蘭是女郎”隻是個案,存在於傳說中,而她那金蘭姐妹明顯也冇有巧奪天工的易容伎倆,天然輕易暴露馬腳。以是寶釵先後果家事所迫,不得已扮作賬房先生時,也是隻敢在自家鋪子裡走動,到處遮諱飾掩,都有一大堆家人簇擁著,隻求大抵過得去,並不敢做坦白天下人的設法。
劉姥姥忙說道:“天理教可不是說這套呢。我老太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若她是天理教,早一頓棍子打出去了。”
這邊劉姥姥和香菱早跪下賠罪,都說:“實不知她竟是這般,不曉得她是發的哪門子瘋。”
香菱隻得開口道:“本來那鋪子裡,算姚先生的三分本錢。她說,她手頭雖無現錢,但隻憑了她運營上頭的手腕,偶爾出那麼一個兩個點子,保管我們受用不儘。這叫甚麼技術入夥。”一邊說一邊偷眼看寶釵的神采。
寶釵聽到這裡,已經明白,這兩人是先前應允了姚先生要平白分她三成紅利,現在姚先生身份敗露,恐怕本身見怪,在那邊一唱一和討主張呢!
寶釵見姚先生終究目瞪口呆,溫馨了下來,心中也是悄悄鬆了一口氣,說道:“今個事多,言儘於此。我和劉姥姥、香菱另有幾句梯己話要說,倒是不方麵先生在場。先生要麼出去轉一轉?”
這邊世人在綢緞莊後院喝茶吃果子,說些閒話,那邊姚先生又是憤恚,又是不甘心,出了綢緞莊大門就一氣猛走,一向走到一家堆棧門前愣住。
鶯兒忙笑著叮嚀底下的小丫環:“都愣著乾甚麼?還不把這位女先兒送出門去?再給兩串賞錢。喲,我說錯了,不是女先兒,是女先生。喲,又錯了,是姚先生纔對。”
香菱忙不迭答了一聲“是”,接著又說道:“這小我最不該對女人無禮。隻是她固然措告彆事都古古怪怪的,倒是有些好點子。前次給女人嘗的黃金絲,就是她想出來的東西。厥後我們用番薯試著做了一下,也好吃得不得了呢。本來還策畫著要開家小鋪子,現在……”麵上暴露難堪的神采。
姚先生聞言大驚。先前被寶釵的丫環鶯兒說破故事裡的縫隙時,她不過是惱羞成怒,暗想這個薛寶釵公然老奸大奸,不愧為奸雄一流的人物。現在待到被她指破身份,她卻震驚之餘,利誘不已。到底是那裡出錯了呢?當鋪的縫隙被她看破也就罷了,薛寶釵家裡就是開這黑心的當鋪的,想來天然清楚這裡頭的齷蹉行當。但是扮作男人裝束這事,本身因為這個期間輕視女子,拋頭露麵不方麵,由金蘭姐姐脫手扮作男裝,期間也見地了很多人。不管是人老成精的劉姥姥,還是外頭那些衙門裡的官爺,冇有一個看破的。薛寶釵憑甚麼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