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歎道:“你那裡曉得此中的關竅!聽你二舅母影影綽綽說,蓉兒媳婦兒原是極幼小的時候就接來寧國府的,名義上是給蓉兒當童養媳,實在又比蓉兒大了幾歲,和你珍大哥倒是比旁人走得更靠近些,也怨不得那起子嘴巴爛瘡了的小人們胡亂編排。偏生你哥哥醉中也胡言亂語起來!事情若不傳出去還好,如果傳出去,豈不是獲咎了親戚?隻怕這個處所也難住了。為今之計,隻要錯有錯著,對內裡隻說你哥哥看上了香菱,發了這麼一通脾氣,更和寧國府無關。”
薛阿姨歎道:“你那裡曉得這此中的短長!”又沉吟好久,方說:“這此中的原因,我也不甚明白,你二姨母當日提及時,也隻是影影綽綽。反正曉得的事情多了,一定是一件功德。現在奉告你,不過是為著你謹慎警省的意義。你倒想想看,你珍年老是賈家的族長,蓉兒是長房長孫,娶妻是多麼慎重其事的一樁事體。秦業一個小小的工部營繕郎,如何就能攀上這麼一門婚事來?”
這邊寶玉結識了秦鐘以後,卻實在上了心。連寶釵都傳聞寶玉俄然鬨著要上家塾讀書,又讚秦鐘的人操行事,說恰好做伴讀的火伴,一起昂揚。王夫人到薛阿姨處閒談時,提起此事,亦是一臉喜氣洋洋,覺得寶玉終究懂事了,曉得於經濟宦途上用心了。恰是不幸天下父母望子成龍之心,卻不知:不因姣美難為友,正為風騷始讀書,賈家學塾的民風亦廢弛多日。
薛阿姨道:“認錯人?這又是如何說?”
薛阿姨見狀也自悔說的過了,心中也曉得自家兒子的本性,不過是臨時去寧國府避上一避,也就不加禁止,一轉頭又見寶釵不過三言兩語,已經將家中買賣安排得像模像樣,心中頗感欣喜。
薛阿姨見寶釵這番長篇大論說下來,彷彿也有些事理。她對寶釵夙來佩服倚重,又向來是耳根子軟的人,見寶釵對峙,也就罷了。
薛寶釵嚇了一大跳,呆了一會兒,說道:“也是。照母親這般說,公然是胡塗的好。”停了一停又說道:“既如此說,公然是等閒惹不得的人。隻是以方纔眾小廝的說法,哥哥也冇做甚麼特彆的事情,倒也無妨。”
寶釵不忍母親勞累過分,也在一旁幫手,聽薛蟠嘴裡胡胡說著些醉話,本來也不當一回事,俄然間薛蟠建議酒瘋來,一轉頭瞥見香菱在中間手裡捧著水盆,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打翻,指著香菱罵道:“你少跟我裝三貞九烈!你和珍大哥的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闔府裡都傳遍了,也幸虧蓉兒情願做這綠毛的縮頭烏龜!你弟弟跟你是一起貨品,我有甚麼不曉得的?不過是想摸個小手,親個小嘴,偏珍大哥擋在頭裡!又不是要入肉你,貳心疼甚麼?”
薛寶釵道:“雖未見到實景,但也可推斷個七八成了。母親若不放心時,我暗中把跟著哥哥出門的小廝叫過來鞠問一番,問個究竟。”
誰猜想薛蟠去寧國府尋賈珍鬥雞嘍囉玩耍的這日,恰是賈珍之妻尤氏請了王熙鳳過府賞玩的日子,更巧的是這日裡賈珠之妻秦可卿的弟弟秦鐘也在,頓覺他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姣美內疚得如同女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