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說得似模似樣,看來是教得不錯。沈悠悄悄地點了點頭,臉上卻還端然地做出一副嚴厲的麵孔,瞥了一眼沈愈,那目光彷彿在說:這小哥兒倒是不錯,可見得你在揚州總算也是做了事的。
此番聽得沈愈含笑說話的聲音,沈悠心頭正惱火呢,不由地臭脾氣就上來衝了他一頓。話一出口,又有些自悔,倘或堂弟聽了這話就撂開手豈不是得不償失?當即便起家披了一件外套,吃緊地繞過屏風往這邊來,這一照麵,可把沈悠給氣得夠嗆。
沈悠聽沈愈曆曆數來,也掌不住笑了,仍像小時候那榜樣起臉,眼中卻笑著說:“這些事莫不是隻你曉得未曾?我不過愛才之心罷了,倒惹得你說出這麼一大車子的話來,冇得叫人笑話了。”
林澤站在一邊,聽他兄弟二人絮絮而談,一時提及當年沈愈少年得誌在朝堂上的英姿勃發,一時提及沈愈孩提期間盤跚學步牙牙學語的妙聞,一時又說到沈愈現在早被翰林清流引覺得人間最博學多才的人……林澤隻溫馨地聽著,偶爾奉上一杯清茶,他們兄弟二人聊得起興,林澤也不感覺無趣,聽著這些他未曾曉得的先生的一麵,反而內心非常獵奇。隻礙於禮法不好直言,可明顯這沈家兄弟二人卻並不把林澤當作外人,說著說著就轉到了林澤身上。
沈悠聽他如是說,哪有不曉得的。自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當下也笑罵一聲:“就你猴兒似的奪目,還和小時候一樣調皮。”目光倒是萬般慈愛地落在林澤身上,笑著說:“也罷,到底是你先生的一點苦心,少不得要你離家千裡的在都城裡小住些光陰了。”
沈愈隻笑說:“堂兄如許說,倒不曉得要傷了多少人的心呢。”說著,便伸脫手來,一一地對比動手指數過來。“單說現在翰林院裡從掌院數起二十人裡倒有十三人是堂兄手裡親身教誨出來的,不比我這門生強出幾條街去?更何況,現在朝堂之上,我沈家雖不顯,但是那些為官做宰的裡頭,許有半數是蔚陽書院走出去的學子罷!”
林澤最早看到沈悠的身影,忙把手裡的糕點放下,又撣了撣衣角才深深拜倒,“見過沈院長。”
船行不過月餘,林澤就已經到了都城。有道是:“天子腳下”比彆處天然分歧,這裡繁華富庶雖不能與揚州、金陵比擬,卻另有一番雍容華貴的氣度。林澤才一下船,還冇來得及休整就被沈愈帶去了蔚陽書院。
聽沈悠臨了臨了還不忘數落本身一句,沈愈不由地摸摸鼻子,隻笑著說:“天然是如此的,我小時候最玩皮調皮不肯受教的,不曉得讓堂兄操了多少心,現在想想實在對堂兄不住。”說著又感喟一聲,隻道:“唉,少不得我這裡和堂兄賠個禮,堂兄可念著我當年年紀小,彆和我計算呢。”正說著,身子已經半彎了下去。
你說為甚麼?且瞧瞧,這沈愈哪有一點不安閒的,一麵在凳子上坐了,一麵還悠悠然地吃著茶,間或還拿些感覺嘗著不錯的糕點往林澤那邊推推。沈悠一繞過屏風,就見著這師生二人談笑自如,半點兒作客的姿勢都冇擺出來,完整就是拿這裡當自家了不是?!
沈愈笑了一聲,便對屏風那邊恭恭敬敬地站起家作揖道:“堂兄可大安了?”
本來那屏風後恰是一張黃花梨木大床,其間一名兩鬢斑白的老者閉目半臥在床上,聽得沈愈這話,隻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大安了,隻怕你就要歸去了。還是就這麼病著,你才肯留下來呢。”說著,又怒哼哼隧道:“如何,在外頭跑了四年多,終究捨得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