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頭,林如海公然正頂著大太陽跪著。昔日風采翩翩的探花郎,此時已是身形微微顫抖。饒是大太陽底下,仍舊麵色慘白,汗水津津而落,幾縷濕了的頭髮黏在臉上,後背的衣裳潮的直滴水。但是他卻仍舊挺直了背脊,頂著驕陽直挺挺跪著。模樣狼狽,神采卻還是安靜,恍忽仍舊是阿誰二十年前打馬禦街前,滿樓紅袖招的亂世佳公子。
天子微微一笑:“父皇談笑了。林如海乃是當年父皇欽點的探花郎,疇前揚州鹽政案又於國有功。於情於理,都不成殺。他既惹了父皇不快,且叫他回家去,好好檢驗一段日子吧。”
林薇一時候,竟然有些六神無主,比之揚州那次,還要心慌。那一次,對上的還能說是臣子,便是皇子也不是硬碰硬。但是這回,找茬的那小我是上皇,便是現在的蕭紀,疇前根底太淺,眼下即位方纔三年,可否同上皇分庭抗禮都未可知。便是能夠,莫非她此時便能夠去找蕭紀幫手了麼?蕭紀又為著甚麼,真肯為了個臣子,為了揚州那還未到手的鹽稅,同本身的父親較量麼。以蕭紀和上皇的年紀差,蕭記要真是肯忍,隻需等著,上皇終有老去、死去的那一日。到時候,天下平安穩穩的便儘歸他手了。
“是,便如父皇所說,朕轉頭便叫人擬旨。”
說著,蕭紀轉頭,叮嚀殿門口的小寺人:“去,宣朕口諭:林如海禦前失禮,著令閉門好好檢驗。”
“父皇!”雖是天子,蕭紀見到上皇,還是要行父子之禮。
蕭紀微微一笑,道:“朕還不曉得那些女人長得如何,脾氣如何呢?若真弄個愛挑事兒的出去,朕也煩得慌。且等大選之日,朕去瞧瞧再議吧。”
聞得腳步聲走近,林如海抬眼看過來,一眼便瞧見了蕭紀。蕭紀腳步一頓,有一刹時,他在林如海的臉上,在林如海的眼睛裡,瞧見了熟諳的神采。沉著又倔強,安閒且剛烈,傲骨錚錚,彷彿陽春白雪映紅梅。
蕭紀的臉刹時就沉了下去。他如何也冇想到是這麼個答案,姓林的他也熟諳的蜜斯,除了林薇還能有誰?這是林薇不懂還是林如海不懂?他們這是甚麼意義?
林薇叫人倉促套了車,去往榮國府。又一麵打發人悄悄去寧國府請賈赦返來,隻說外甥女找孃舅有要事相商。
林如海不過是個由子,上皇想要甚麼,蕭紀倒是明白的。他微微一笑,道:“父皇不要活力。兒子瞧著林如海是個能臣,為官一方,從未有甚麼貪贓枉法之事,算得上腐敗。現在預備派他往揚州去,理一理鹽稅。到底疇前揚州一案,遺留下很多題目,鹽稅的虧空至今也未曾補上。他既熟諳,便留著好好效力。隻淮安漕運一職,朕想了好久,也未曾有好人手派了去。現在來谘詢父皇建議,可有甚麼老臣子能啟用的?”
林薇越想越慌,越感覺,林家就像叫人擺上砧板的魚,對上這些真正在權力頂真小我,誰都能過來啃上一口。現在林如海是如許,來日待林莯、林荀退隱,便能竄改麼?
侯景正欲答話,又俄然一笑,伸手一指,道:“皇上瞧,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