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搖了點頭,道:“如果二太太本日喚我來此,便是為了這個,那恐怕是二太太多慮了。”
王夫人突然變色:“你……”
“你歇著。”王夫人煩躁地揮了揮手。
“行了!”王夫人模糊有些煩躁,又緩了口氣,道:“你既然曉得,那也該清楚,現在府裡到了一個甚麼境地。獨一的念想便隻能係在你們幾個女人身上,寶玉還小,尚不到科舉的年紀,你如果不幫著他們,他們將來又將如何容身!頂著一個破敗的榮國府麼!”
說話間寢屋的門已經被彩雲推開了,內裡一室的哭聲。王夫人坐在主位的下首,哭得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那兩個小丫環正在一左一右地扶著王夫人,一麵給她遞帕子擦淚,一麵好生安慰。另有兩個從府裡送過來的嬤嬤正坐在床前,一個扶著賈元春,一個給賈元春喂藥。賈元春的神采倒是有些慘白,但江菱目力比凡人要好些,便能看出賈元春並非是失了赤色,而是抹了粉。
賈元春再一次開口禁止:“娘……”
屋裡的宮女和嬤嬤們都朝賈元春望去,見賈元春微微點頭,才一齊退了下去。抱琴本想要留著,但瞥見賈元春和王夫人的神采都很差,亦退出去了。比及她們都走得乾清乾淨,王夫人才舉袖擦淨了淚痕,聲音也從哭音變回了平常的模樣:“你果然是命大。”
江菱又笑了笑,暗想,如果過得不好,我天然能夠分開。
江菱聽到這裡,俄然明白了她們裝病的企圖。剛好趕在兩個月之宿世病,又剛好新年之前“心疾減輕”,為的便是皇貴妃之位罷。榮國府已經油儘燈枯,唯有賈元春提一提份位,才氣給內裡的人打一支強心劑,讓他們再苦苦支撐一些光陰。
彩玉上前兩步,輕聲道:“太太,我將小主請過來了。”
賈元春情感模糊有些失控:“我說錯了麼?榮、寧二府年年烈火烹油,我在這宮裡又何嘗不是烈火烹油,大要上風景無窮,但內裡呢?向來未曾有人看過我一眼!那些事情萬歲爺不說,太皇太後不提,並非是因為府裡瞞得好,是因為萬歲爺他早就曉得,早就曉得!”她說到最後,彷彿有些崩潰。
不太短短的數月,在宮裡、在熱河、乃至是在全部都城,所產生的事情,早已經超出了江菱的預感。現在的景象,唯有謹慎翼翼地維繫大要的安靜,才氣臨時安穩下去。
“娘。”賈元春攥了攥被角,悲聲道,“我一早便同你說過,萬歲爺內心門兒清,府裡的虧空、金陵的護官符、寧榮二府的那些肮臟事兒、另有內裡的那些鋪子……他全數都曉得。暮年對榮國府不管不顧,不過是因為事情冇有擺到明麵上,隻等著一個合適的機遇發作。我在宮裡住了這麼些年,從最後的才選鳳藻宮,到一起扶搖直上,超出惠宜德榮四嬪至封貴妃,連前後都要讓我三分,與榮國府何其類似!萬歲爺他的心是冷的,眼裡也是冷的,向來——向來就冇有——”
江菱點點頭,道:“不做。”
隨後,前頭的幾個宮女都稀稀拉拉地上來給她存候,另有兩個警戒地打量了她一眼,神采有些奇特。江菱曉得那幾個宮女的背景都不簡樸,便也不覺得意。倒是賈元春等她存候過後,便如常笑道:“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