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跟著彩雲來到賈元春的宮殿前，尚未進門，便聞聲了一陣哭聲。

賈元春反詰道：“是麼？我在宮裡如何，府裡便如何？那府裡打死人的事兒呢？那伯父為了兩把扇子，逼死石白癡的事兒呢？府裡為了平賬麵上的虧空，大肆放利錢、加租的事兒呢？另有襲爵以後，在位子上屍位素餐遊手好閒萬事……”

但是……

江菱心頭一緊，腦海中再次響起了鋒利的警報。

江菱續道：“貴主兒自稱故意疾，但安閒色上看，倒是冇有半點暗澹之意。就算是有太病院的診斷書，這病情也——忒假了。”她朝賈元春那邊望了一眼，續道，“貴主兒如果想裝病，還能夠裝得更像一些。”而不是子虛地開張診斷單，然後去掉胭脂，再用容妝來粉飾。

明顯這個自稱心疾的主張，也是王夫人教給女兒的。至於背後另有冇有彆人，便不得而知了。

王夫人的哭聲停了一瞬，隨即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她來了好，來瞧瞧我們家女人，都成了甚麼樣兒了。清楚是兩個同命相憐的，卻恰好要鷸蚌相爭，為、為……”又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

王夫人突然變色：“你……”

整整兩輩子，她都冇有像這兩個月一樣，過得如許謹慎翼翼。

說話間寢屋的門已經被彩雲推開了，內裡一室的哭聲。王夫人坐在主位的下首，哭得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那兩個小丫環正在一左一右地扶著王夫人，一麵給她遞帕子擦淚，一麵好生安慰。另有兩個從府裡送過來的嬤嬤正坐在床前，一個扶著賈元春，一個給賈元春喂藥。賈元春的神采倒是有些慘白，但江菱目力比凡人要好些，便能看出賈元春並非是失了赤色，而是抹了粉。

王夫人神采變了又變，正待出言斥責，俄然內裡響起了三長四短七下的叩門聲，抱琴的聲音在內裡猶躊躇豫地響了起來：“女人，二太太，萬歲爺那邊——冇有動靜。”

江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種突然升起的不安之感臨時按捺下去，對彩雲道：“走吧。”

現在她是住在太皇太後宮裡的，還從太皇太後那邊借了兩個女官。如果早晨她回不去，嬤嬤們必定會提早稟報太皇太後，也算是多了份兒保障。

王夫人指著賈元春，氣得說不出話來。

江菱神采微變，隨即又想起林黛玉住在大觀園裡，一舉一動都會被王夫人曉得，便明悟了。王夫人明天是有備而來的，不管是進宮看望貴妃，還是讓彩雲在這裡等著本身，都是方纔掐準了時候，就等著把本身帶到貴妃宮裡去，並且勢在必行。

至於將來，江菱不曉得，也不敢妄下斷言。

“你……”王夫人指著江菱，神采彷彿是想笑，又彷彿是看到了甚麼怪誕至極的事情，“瞧你平時挺機警的，如何到了這事兒上頭卻犯渾呢？彆覺得我不曉得，你雖是本年獨一一個留封的秀女，但早已經失了聖寵，不但不得太後歡心，連萬歲爺都對你不睬不睬。伴駕熱河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開初我還道你有多本事，現現在看來，比起我們貴主兒，還是遠遠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