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卻見老道閉目沉吟，一手捋著髯毛，似在深思。

但是他愈是惡夢纏身，便愈不能聽任孟珩不管。

“乃尚書孟大人之子孟珩，被妖孽利誘，墮入正道，西去妖山，食人喝血一事。”老道猛地展開眼睛，一字一頓地冷冷說道，目光有如寒冰普通，凍得人渾身發冷。

孟珩的目光在禁軍身上的官服上打了個轉，內心不由玩味一笑。

自從那日捉孟珩回府不得，他已是連日惡夢纏身，憂思不竭。

孟珩挑了挑眉，目光在殿內淡淡掃過。

甫一到得宮內乾元殿內，更是當即舒展了大門，身後“砰”地一聲響動，把縷縷朝日微光擋在門外。

昔日伊人魂斷處，夜夜哀歌夜夜思。

隻可惜宮牆以內的人卻並偶然義賞識，反倒是黑雲壓頂，眉頭深鎖。

為此，他將支出統統代價，也在所不吝。

冷不丁地，少年那天的話又再次閃現在心頭，一字一句，如同咒語普通，箍得他頭痛欲裂，揮之難去。

男人頭戴一頂十二旈的冕冠，那垂下來的玉串披收回瑩瑩光輝，遮擋了男人的臉，讓人看不清楚。

老道不答，卻臉孔深沉地微微點頭，半晌才又彌補道：“賢人莫非忘了，半個月前太子殿下緣何俄然失落？又是去了那邊？”

他說著，跪下身來朝賢人重重地叩了幾個響頭。地板上收回沉悶的響聲。

他垂首走到階前站定，下認識昂首看了少年一眼，倒是神采大變，盜汗直冒，強忍著心頭古怪之感，硬生生低下頭來不再看少年。

是的，他已經得知了邇來都城瘋傳的流言。

他皺了皺眉，道：“本日喚孟珩前來，便是為了借道長一力，擯除他身上的妖氣，如果此事成了，孟珩規複凡人，朕天然也不會再見怪於他。再者此事你也不知情，孟仁，你不必過分自責。”

卻見這攤開的兩份摺子上，所述之事不是彆的，恰是前日孟仁擅自調兵一事。

倒是一起快馬加鞭，刀劍相抵，竟像是怕他長了翅膀飛走普通。

孟珩不在乎地笑了笑，理了理身上衣衿，安閒隨他們而去。

不過，若非如此，必不敷以惑人。

許是比來連綴陰雨的原因，他總感覺腦內昏昏沉沉，精力不濟，連帶著身材也氣虛有力的，實在惱人，不得不愈發頻繁地靠食用丹藥醒神了。

除魔捉妖，心魔焉能捉得；殺妻弑子，休祲自有天降。

一旁寂靜很久的老道發覺到賢人的難堪，緩緩開口道：“聖上但是為朝中政事煩心？”

賢人瞥了眼手上的兩份摺子，心頭一亂，把兩份摺子俱撂到麵前的幾案上，長歎一聲。

他這兩年來一心求道，早已偶然政事，常常隻撿要緊的摺子看上兩眼，便叫秉筆寺人或是吳首輔自去決計。可眼下這出事關涉兵中大權，便不得失慎重考慮。

偌大的宮殿以內光芒不甚了了，隻要甬道擺佈點了幾束宮燈，用以照明。

恰是被剝奪了兵部尚書之位、本該遠調他鄉的孟仁。

老道鬚髮皆白，一副仙風道骨模樣，開口時嗓音也是極其降落動聽，不疾不徐有如鐘磬之聲。

但是那隻是一瞬，下一秒，老道的神態又變得安靜淡然，看不出喜怒，彷彿議論之事不過是風霜雨露，日飲三餐。

隻見半注香時候疇昔，方見老道悠悠展開了雙目，眸中似閃過一絲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