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如潮流大水般一遍一遍湧上來,將他這十多年來好不輕易在心上築成的堅固壁壘一下子摧毀得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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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知剋日都城傳播甚廣的一則軼事?”老道微眯著雙眸,如有似無地掃了賢人一眼,又極快地轉過了視野,還是那副神仙之資。
孟珩的目光在禁軍身上的官服上打了個轉,內心不由玩味一笑。
那是她獨一的骨肉,他毫不能讓他重蹈芙裳的覆轍。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賢人眉心皺得愈發緊了,他不悅地繃直了唇角,冷冷道:“孟珩,方纔乃父所言,你可承認?”
“陛下雖向老道就教,老道卻也不敢對朝堂之事多加置喙,隻與陛下說一事,或可幫忙陛下定奪。”
孟珩薄唇微勾,抬眸目不斜視地朝高坐於皇位之上的男人看去。
甫一到得宮內乾元殿內,更是當即舒展了大門,身後“砰”地一聲響動,把縷縷朝日微光擋在門外。
“孟珩此子自小身材孱羸,脾氣孤介,臣一向將他養在府中彆院,著人經心奉養照看,如此將他養到十六歲,不想一年前此子俄然得了沉痾,不治而亡,臣痛心之下將其厚葬。冇想到變故就是在此時驟生。”
他這兩年來一心求道,早已偶然政事,常常隻撿要緊的摺子看上兩眼,便叫秉筆寺人或是吳首輔自去決計。可眼下這出事關涉兵中大權,便不得失慎重考慮。
偏這類時候,煩苦衷倒是不竭。
嗓音清越有如玉石之音,倒是態度驕易,禮節完善。
自從那日捉孟珩回府不得,他已是連日惡夢纏身,憂思不竭。
賢人瞥了眼手上的兩份摺子,心頭一亂,把兩份摺子俱撂到麵前的幾案上,長歎一聲。
不過倒是冇想到此人竟很有手腕,直接把這股風吹到了天子的耳邊。
孟珩挑了挑眉,目光在殿內淡淡掃過。
如此賢臣,滿朝文武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給朕好好說說,你是如何得知孟珩確是被妖氣纏身,又是如何被他妖法所惑的?”
聖民氣下一驚,猛地回想起來,心機迴轉間不由得盜汗連連。
少年神采平平,彷彿方纔孟仁的一番陳情說辭與他全然無關,隻悄悄地站在那邊,嘴角噙一抹極淡的淺笑。
孟珩不在乎地笑了笑,理了理身上衣衿,安閒隨他們而去。
男人擺佈並未有內侍宮女服侍,隻動手立著一個身著道袍的父老,鬚髮皆白,半立在暗影當中,影影綽綽,看得並不逼真。
老道覷著賢人神采,對貳心中所思非常瞭然,不由暴露一個高深莫測的淺笑。
是的,他已經得知了邇來都城瘋傳的流言。
得知本相以後卻不由嗤笑了羅雲一番。不過是有人暗中推手,成心為之,再加上平凡人等不明本相、人雲亦雲罷了。
許是比來連綴陰雨的原因,他總感覺腦內昏昏沉沉,精力不濟,連帶著身材也氣虛有力的,實在惱人,不得不愈發頻繁地靠食用丹藥醒神了。
倒是一起快馬加鞭,刀劍相抵,竟像是怕他長了翅膀飛走普通。
他皺了皺眉,道:“本日喚孟珩前來,便是為了借道長一力,擯除他身上的妖氣,如果此事成了,孟珩規複凡人,朕天然也不會再見怪於他。再者此事你也不知情,孟仁,你不必過分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