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心性一貫浮躍，又是個女孩，天生就愛這些精美小巧的手工。得了包管，高歡暢興跑去找韓老頭。

沈馨驚奇地滿眼星星，“我也能夠嗎？”

――合適在熟土上，砌一間小屋。

一個大圈前麵綴著一個小圈。筆挺的中線上，大圈玄關之處，還挖開了一道橫槽。圈中疏疏幾筆，勾畫出床榻桌椅，又在小圈的最後留下一道半弧。

――真不曉得這得是多高的溫度。竟然連著大火一併收去，降溫都省了。

沈馨拉著白羽的袖子，怔怔看了這個鬍子拉碴，一頂草帽的老頭，一本端莊又滿臉風趣地閒逛動手中的火焰。又望向白羽――她母親臨死之前便叮嚀她，非論甚麼事情，都要聽這個拿著劍的短長姐姐的話。她一向不敢健忘。哪怕在病院醒來，冇有看到白羽，她也不敢走遠，怕走遠了白羽返來就找不到她。

――怪不得韓老頭選中了這處古槐。

畫好修建圖紙，挖坑就是見很輕易的事情……將四條土炕順著大圈一溜留好，中間桌椅按高矮胖瘦留出呼應的位子。

三個男人尋到的一處安息之地，竟然是一棵老槐樹――獨一差可告慰的是，這株槐樹是這片營地裡最長命的生物。粗大的枝椏彎彎垂下來,再漸漸撐上去，無聲中伸展出一天一地的枝椏。那些枝椏是蓬亂的,但是末梢卻和婉地寂靜在凍白的夏季裡。

卻見那枝椏橫生的樹冠緩緩抽枝吐芽，一片片羽翼般的綠葉垂落下來，瞬息化作翠綠色的華蓋，婷婷俯身於瓷實的泥牆上。

韓老頭卻一臉苦笑，衝陌寒道：“你門徒不刻薄呀！送給我門徒這麼好的東西，叫我這個徒弟如何給拜師禮？另有！你門徒不代表你啊！你這個做徒弟的籌算給甚麼？”

韓老頭一笑，眼尾滿是皺紋：“那你看著我――”說罷，他一掌拂入屋內，無根之火便搖擺著飛捲起來。冇有柴炭，也就冇有煙氣。白羽凝神看著韓老頭。卻看到了體係給出了一個倒讀條的開釋技術圖樣。也能看到他身具的藍量在遲緩降落。

待大火收儘，土牆已被烤成一片堅固的琉璃牆壁。連帶床榻桌椅，都硬如盤石。劍柄敲擊在上，反而有金屬普通的脆響。

槐樹四周彷彿有一道土夯的遺址。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屋子，留下這一道土牆的舊痕。日曬雨淋，也辨識不出曾經的表麵。但地上的泥土,卻細緻而堅固。用專業人士的專業術語來講――這是一層熟土。

她把這小小的絹包謹慎翼翼地扣在沈馨腰間，拍拍她的腦袋，道：“韓爺爺在等著和你玩兒呢，姐姐一向在這裡不走。”

白羽思忖半晌，明白那第二進的小屋，約莫是留給她和沈馨兩個女孩的。

沈馨不太能聽懂韓老頭的方言，睜沉迷惑的眼睛。

這是個好處所,下認識裡,白羽就明白了他們為甚麼選中這裡。

白羽大為讚歎。

韓老頭自顧自唸了幾句，約莫也是老來寥寂，看著小女人一臉驚奇，全冇明白甚麼叫資質，甚麼叫拜師。一時髦起引逗沈小女人跟他玩燃燒的把戲。

那樣的眼睛――是這場空前災害中獨一一點彌足珍惜的老練。因為年幼，因為強大，因為不成抵擋的運氣和終將離散的溫情。因為未知的將來和蕭瑟的現在。因為這一場場悲歡聚散下嘶啞的底色――蒼黃漸老的日暮，山野流蕩的薄霧，繁陰重重的古槐，和彤彤躍動的火焰。暖色彩的天宇將那一點篝火逼到一處，因而一刹時的震驚，驀地舔舐過柔嫩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