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還來不及禁止,幾個眨眼的工夫,大半壺酒都進了她的肚子。
說著,她又連喝了幾大口酒,灌得急了,被嗆得咳嗽了幾下,在我嚴峻地拍著她的後背時擺了擺手,表示本身無礙。
歎了口氣,我也跟著站起來,正要跟上她的步子往外走,目光偶然間一瞥,卻見她本來握著的水曲柳木筷子大要有一道細細的裂紋,心念一動,我不由伸脫手指悄悄觸碰了一下――彷彿聽到了“哢嚓”一聲,那根被我輕觸的筷子倏然斷成了三節,居中那節更是瞬息間化成了碎屑齏粉,可見施力者所用的勁道之大,心中的情感顛簸之狠惡,遠超設想。
“你……”我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些甚麼――指責她?以甚麼來由?規勸她?以甚麼態度?質疑她?可我底子不曉得她是受了甚麼刺激……
我內心一緊,還冇開口,就見她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將甚麼可駭的情感收斂壓抑一樣,轉眼又安靜下來,乃至不忘暖和地朝我笑了笑,仿若安撫般說道:“既如此,打包些路上吃,這便出發。”
正慌亂時,就聽阿誰清冷又柔雅的嗓音悄悄說道:“真的……那麼急著去見他麼?”
下一刻,她死死攥著酒杯的手指一放,在我將要舒下一口氣時,驀地握住了裝酒的同係酒壺,指尖一撮,輕巧地扒開壺蓋,直接就著壺口灌了起來。
盤算主張,我便向鄺希暝提出要迴轉觀瀾的決定,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是想要回絕,卻在我對峙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冷著臉叩了叩檯麵,沉吟著說道:“傅家客籍本是澤昌的望族,祖祖輩輩都葬在故鄉的墓園,不出不測,傅筠崇的棺木也會被族人送回澤昌。我當即加急去旨一封,令宮裡下詔,允傅若蓁扶靈回籍――我們此來路過澤昌,定能遇見,你大可放心。”
卻發明她的神采驀地丟臉了起來,握著筷子的指節緊得發白,幾近能聞聲骨頭“咯吱”作響的聲音。
分歧於我偏溫和的臉型,鄺希暝的表麵要顯得更加棱角清楚,卻又不失精美,當她麵無神采地看著人時,老是有一種攝人的氣勢,教人不敢在她麵前猖獗;但是當她軟和下來,隻是一個弧度再清淺不過的淺笑,卻又如東風化雪,十裡飄花,教人無從抵擋的風情韻致,不曉得有多招小郎君奇怪,想必就連女子也……搖了點頭,被本身荒唐的動機驚了一跳,我趕緊移開目光,正襟端坐,心口卻撲通撲通直跳。
上了馬車,各自扼守一角,無人開口,氛圍沉悶而壓抑。
她也並不強求我的答覆,就彷彿剛纔那脫口而出的一問隻是偶然中出聲的喃喃自語,是某種情感的宣泄罷了。
我蹙了蹙眉頭,眼睜睜看著這個衝動地喚了我一聲“殿下”以後便提著衣襬孔殷走上前,作勢就要撲進我懷裡的男人,忍不住後退了半步,轉臉去看自下了車便沉默得好似融入背景普通的鄺希暝。
家慈歸天,他不知該有多悲傷,我作為他的妻主,即便不能帶給他甚麼安撫與鼓勵,起碼沉默的伴隨是力所能及的。
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模糊明白了她問的阿誰“他”指的是誰,待要答覆,卻又踟躇了起來――我與本身的王夫團聚,本是再天然不過的事情,為何她對此耿耿於懷?又為何教她如許一問,竟然迫得我莫名地心虛起來?(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