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至環顧四周道:“這倒是個曲徑通幽的地點了,當日選址之人倒是好個見地。”宮無後笑道:“不敢,這是當日搬家至此,家父所選之地,他原是一名坐館的先生,頗曉一些堪輿之術,隻是我父母緣薄,未曾報得生養之恩,雙親便接踵去世,都是我與姊姊相依為命。”
宮無後聽罷此言心下一暖,躬了躬身,說聲“失禮”,燕奉侍樓至重整雲鬢,樓至妝罷對鏡淺笑道:“妙手腕,倒跟貪穢不相高低呢。”說到此處略覺不當,見宮無後並未答言,便知他久在禦前,倒是個費事的,主子的事不肯多問,不由點頭道:“來時見簾外門路崎嶇,怎的回程卻睡得這般深沉,倒像是冇有坐車普通。”
樓至睡到傍晚方纔悠悠轉醒,一回身見宮無後目不轉睛看著本身,樓至睡得髮絲渙散,倒臉上一紅,趕緊起家伸手在鬢邊按了按。宮無後見他醒了,知他意欲梳洗,便取來盥洗之物,跪在樓至床前道:“讓主子奉侍娘娘梳洗罷。”
宮無後見樓至笑看著本身,趕緊俯身道:“是主子講錯,折損了娘娘。”樓至點頭笑道:“我並冇有惱,你說我生得像你姊姊,也是功德,今後多在我跟前行走,就跟回家了一樣。”宮無後萬冇想到樓至如此和順體貼,眼圈一紅,隻是他身為煙都內衛,血淚已乾,隻得死力啞忍,語帶哽咽道:“多謝娘娘。”
樓至見他固然技藝高強、臉孔卓絕,性子卻還算純真,便放低了聲音道:“你5、六歲就入宮了,家裡人可捨得?”宮無後點頭笑道:“我冇有家人……隻要……”說到此處昂首深看了樓至一眼,複又低眉垂目道:“隻要一名義姐,也已經故去多年了,現在想來,她倒有些像娘孃的風致兒呢。”
宮無後近鄉情怯,水熒兒豔骨芳魂
一旁侍立的宮無後卻不明就裡,聽聞此言道:“娘娘不必擔憂,無後誓死護得娘娘全麵。”樓至見他情竇未開,會錯了意義,噗嗤一笑道:“是了,你的手腕我昨兒倒是見地過,有你在身邊,我冇甚麼好擔憂的。好孩子,這幾日難為你,我不會叫你辦砸了差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宋之問《渡漢江》:“嶺外音書斷, 經冬複曆春。 近鄉情更怯, 不敢問來人。”;白居易《羅敷水》:”野店東頭花落處,一條流水號羅敷。芳魂豔骨知那邊,春草茫茫墓亦無。“
沿路無事,主仆二人車中度日,更加到了都城核心,早有皇後儀仗連續尾隨車後,樓至在車中打起簾子觀瞧,總有幾百人的步隊跟從著車駕魚貫而行,宮無後見樓至張望窗外風景,便上前笑道:“此去京中隻要半日路程,此地也算京都衛城,頗得天家繁華之意,隻是風土情麵倒也渾厚渾厚,與京中風騷繁華之地彆成心趣。”
樓至見他麵露哀慼之色,點頭笑道:“既然來了,豈有不放你歸去看看的事理,我們便在此處稍作逗留,更加祭拜了你姊姊的墳塋再回京中罷。”
樓至見事已至此,隻得朝那拔步床上坐了,一麵問道,“你叫甚麼名字,本年十幾歲了,”那少年垂手侍立道:“主子宮無後,年十六,入宮奉養已經十年,這趟差事照顧娘娘飲食起居,安營戍衛,都是主子分內的事,娘娘如有甚麼想的,儘管叮嚀主子便罷。”
樓至叮嚀皇後儀仗跟從鳳輦在原地等待,本身隻帶了宮無後一人在村中逛逛,一麵觀瞧那社林茅店、人跡板橋的風景,一麵向宮無後探聽此處風土情麵,見此地村民家中多有識文斷字者,門前春聯也與彆處罰歧,多是“忠誠傳家久,詩書繼世長”之句,倒很有些晴耕雨讀的疏淡況味,心下更加愛好,回身對宮無後笑道:“這是個可貴的地點,你家裡可有祖宅麼,帶我去逛逛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