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平躺在塌上,慣用的煙槍就放在手邊,槍嘴子早已被煙膏熏成了玄色。
弘晝的手分毫轉動不得,垂垂地就脫了力,鬆開了緊握的刀柄。跟著他的放手,利器也失了均衡,“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是和珅最早反應過來,倉猝去截住那小小的身影。孩子的腿腳非常快,和珅即將趕上他的腳步,永璔卻已經推開了暖閣的門。
和珅抬眼看去,弘曆臉上的神采五味雜陳,許是站得離弘曆很近,和珅能感遭到帝王身上外溢的肝火和哀痛。
弘曆卻笑不出來,他板著臉冷聲道:“你生皇兄的氣,何必作踐本身的身子?”
弘曆正想得出神,暖閣的門“吱呀”一聲響了。和珅端著一盆熱水出去了,輕聲道:“皇上,太醫說和親王有些發熱,讓主子替他敷敷額頭吧。”
吳紮庫氏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
弘晝抿著唇,並不去看弘曆的神采,兩人一時無話。
“皇兄,三哥也是你的血親兄弟。可如果冇有你,他不會死。從小你就最得皇瑪父的愛好,統統人都喜好你,誇你聰敏聰明,誇你才乾卓絕,就連母妃也不讓我和你爭。這麼多年,我儘力把本身活成一個隻懂吃喝玩樂、聽戲遛鳥的紈絝。我累了,皇兄,我真的累了。”
弘曆拿起盆邊的手帕,用水沾濕了,敷到弘晝的額上。隻要真正打仗到弘晝的軀體,弘曆才認識到當年阿誰活潑好動的五弟,現在卻連下床都困難。
弘曆出險,像是挑動了他體內猖獗的因子。和珅的存在,恰好成了他宣泄憤激和不滿的工具。
吳紮庫氏固然悲傷,卻還是有著王妃的儀態。她拭了拭臉上的淚痕,安閒應道:“恰是。”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孩子還冇成人,王爺如果有個萬一,這一大師子該如何辦啊?”
和珅頓了頓,將水盆端到弘晝的榻前,溫聲道:“主子就在門外守著,您如果需求,就喚主子。”
夾在各懷心機的兩兄弟之間,和珅深吸了口氣,俄然出聲突破了壓抑的沉默:“和親王,主子有句話想對您說。”
弘曆看著弘晝凸起的顴骨,跟著說話而顫抖。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都是用儘儘力擠出來的,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胸腔裡粗重的喘氣聲。可就算是如許,弘曆卻感覺,每一個字,都像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裂開來,將他炸得體無完膚。
弘曆從袖中取出一條明黃色的汗巾,細心地替和珅纏好了手,這纔回過甚去看弘晝。
弘曆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水留下,你也出去。”
永璔像是共同和珅普通,衝著弘晝哭喊道:“阿瑪,阿瑪,你又咯血了。”
弘曆點點頭:“說吧,朕恕你無罪。”
吳紮庫氏的哭訴言猶在耳:“王爺如果有個萬一,這一大師子該如何辦?”
許是方纔一番纏鬥耗損太大,現在的弘晝就如同一張薄紙,傾斜著身子軟倒在床上,雙眼失焦地望著房頂。
本來無缺的手掌頃刻間有血從指縫間滴落,星星點點地落在地上,構成一抹抹深色的陳跡。
和珅看準機會,轉刹時衝上前去,一麵將弘曆推開,一麵去搶弘晝手中的利器。
弘晝仍然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彷彿底子冇聽到和珅的話。和珅頓了頓,也不覺難堪,轉過甚對弘曆道:“皇上,主子想討個恩情,接下來不管主子說了甚麼,懇請皇上,恕主子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