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睨他一眼，心中暗歎道：“聞絃音而知雅意，此人果然乖覺，猶勝子桓。若當初也還罷了，丞相心疼他，我等天然也情願幫手他。可現在他已得寵，我等業已發誓儘忠子桓，諸事諸人已成羽翼氣候，豈可再留他苟全？他本日雖不肯歸去，將來難保不會變卦，屆時複興事端，還是在這窮鄉僻壤，除之以絕後患。”

他雙眸微眯，細心打量著祁寒的神情，“你畢竟是丞相宗子，丞相也曾經愛你如命，當初在淯水，你捨命救父，我等皆深為震驚感慨。丞相他當時更是展轉反側，懊悔難安。你到了許都後，雖有諸多錯失，觸怒丞相，但血緣嫡親，他現在雖未再提起過你，但心中想必是非常想你的。如果此番跟我歸去，丞相痛失愛子，失而複得，大喜之下，必會既往不咎。這世子之位還是你的，旁人決計冇法褫去……”

大師存多點再看。

明顯他已經站定了曹丕，要扶曹丕當嗣子，擔憂本身將來歸去圖謀世子之位，是以纔出言摸索。

祁寒昂首，見到鐘繇神采淡然，眼底儘是算計，已知他對本身並無幾分師徒恩典，反倒是提到子桓之時，他臉上頗多的高傲矜傲。

“君侯,你認錯人了。”祁寒神采慘白。

見麵前的人已被糟蹋成如此模樣，瘦頎的雙臂捂著頭搖搖欲倒，鐘繇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他目光逡巡間，終被冷酷覆蓋，說道：“許都傳來動靜，丞相因二公子私放你走，勃然痛怒，將他與一乾人等重重懲罰措置。幸而二公子脾氣堅固，硬生生熬了下來，更尤其刻苦，學習政策論道，剋日還得了丞相誇獎。”

祁寒突然聽到曹丕的動靜，心頭一暖，也不去否定本身身份，隻道：“如此甚好……”這一句話說得和順，充滿了安慰之意。

腦中動機電轉，正自思考脫身之計，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朗笑：“我看這位公子並不肯與你喝茶，元常兄又何必能人所難？”

鐘繇伸手一攔，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的熱茶恰可給公子暖身治病，不成推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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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這才恍然。恍惚間，想起彷彿真有這麼一回事。阿誰長得與他普通的人,與幼小的曹丕一道,跟從鐘繇學習詩書,吟誦得點頭晃腦,庭廊如舊,是無憂無慮的氣象……電光火石間舊事從腦海掠過,引得神經突然一陣劇痛,他不由得“啊”地一聲,捂住了頭。

貳心知不妙，鐘繇口中已泄漏殺機，黑甲衛腰間兵刃彷彿要待人而嗜。饒是祁寒遇事平靜，傷害之下，也不由心跳加快，呼吸頻急。

祁寒見他喜怒不形於色，冠玉般的臉廓在月光下如同罩了一層寒霜，心中不由砰得一跳，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便道：“敬謝君侯厚意。但本日酒醉，恐怕掃了君侯的雅興，明日我再來叨擾。”話落便要回身拜彆。

鐘繇捋須道：“世子可有想過歸去丞相身邊？”

祁寒眉頭一皺，聽到腳步聲動，扭頭一看，卻見那幾名精乾的黑甲衛已朝這邊走來。

“本也冇有認出是你,”鐘繇道,“我隻感覺此人好生熟諳，給人一種奇特之感。雖麵龐醜惡,但倒是目光通俗,生了一雙敞亮的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