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見兒子為了阿朱偶然宦途也前來相勸,話裡話外的意義不過是大丈夫何患無妻,為了戔戔一個女子荒廢一身本領委實不智。
“……我的脾氣隻合在江湖打滾,實不堪宦海排擠。今後,牧馬放羊也好,躬耕自樂也罷,今後泯然於眾也何嘗不是件功德。”蕭峰低頭望著澄徹的酒水,俄然自失一笑。“慕容,你早勸過我,可惜當時我卻不明白。”
這個時候提起阿朱,慕容複卻不免有些赧然,隻點頭道:“下次罷!”究竟上,如果慕容複能去祭奠阿朱,他就會看到蕭峰給阿朱立的墓碑上寫的隻是“阿朱之墓”而非“愛妻阿朱之墓”。隻可惜,起碼明天他實在冇這個臉,而泰山也並不識得漢字。
“甚麼心願?”蕭峰奇道。
蕭峰驀地一驚,倉猝暗自運功。但是內息運轉了一個周天以後,他卻並未發明非常。反而發覺身材逐步發熱,連呼吸也漸漸細弱起來,他模糊認識到酒中下的並非是毒。隻是那究竟是甚麼,他卻不敢細想。“慕容複,你到底甚麼意義?”許是變更內息加快了藥性,蕭峰此時竟覺雙腿微微發軟,不由又驚又怒地叫了起來。
連大遼老將耶律仁先也不敵燧發槍,唯有蕭峰有本事大破女真。如此人才,耶律洪基豈能罷休?他見蕭峰為阿朱之死而哀傷,便笑著承諾。“兄弟既然喜好漢人的仙顏女子,待朕他日發兵討伐宋國,挑一千個、二千個漢人美女來奉侍你,卻又何難?”
慕容複見蕭峰害怕他如同蛇蠍,不由放聲大笑。固然眉間仍未鬆開,他卻毫不躊躇地揚催促馬而去。
“慕容複!”兩人正要解纜,蕭峰卻在此時追了出來,一把拽住慕容複的韁繩。“你……”他的神情極度龐大,很久方迸出一句。“你是不是瘋了?!”
“你還不罷休?是想我再陪你一日麼?”慕容複笑道。那笑容冷厲非常,如刀光劍影。
“你……”蕭峰心境龐大地望了慕容複半晌,終是悄悄一歎。“請!”
“以是纔會更覺虧欠,是嗎?”蕭峰瞭然道。
蕭峰冇有發話,隻冷靜地將慕容複帶來的兩壇酒開封,又翻出兩隻大碗一一滿上。“乾!”
在阿朱的墓旁當了一夜木樁的泰山見慕容複雙手凍得發白,馬上便認識到慕容複落了一雙手套。但這個時候,泰山曉得他不該多說與蕭峰有關的一個字,因此隻甕聲甕氣地問道:“仆人,不去見一見阿朱女人麼?”泰山曾多次受命暗中庇護阿朱阿碧,深知慕容複視她們為嫡親。
蕭峰受他一言提示,就好似被毒蜂蟄了普通,忙不迭地鬆開了手。
蕭峰始終背對著慕容覆沒有轉頭,安靜答道:“慕容大人,請回罷!”
這一回,卻輪到蕭峰不說話了。
“大哥,如果我說我從未想過要興複大燕,你信不信?”許是酒氣上頭,慕容複也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傻話。
蕭峰卻明顯是藏了很多苦衷,早想傾訴一番。“阿朱死在了通州城外。當時,完顏阿骨打剛帶雄師遠遁,宋王耶律仁先問我是否要半途而廢?……半途而廢……慕容,我俄然想起了你,當時淑壽公主病逝、蘇學士失了左相位……”蜀黨的處境已是一片暗澹,可蜀黨中的君子們卻仍一無所覺,尤不知這鍘刀即將落下。阿誰時候,蕭峰實在也不懂。他隻是不忍見慕容複拖著病體馳驅繁忙苦心運營,還要受世人指責抉剔,這纔出言相勸。“我一向覺得我很體味你,可直至阿朱過世才真正明白,阿誰時候你究竟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