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九年十月，蕭峰安定女真族兵變，班師回朝。遼主耶律洪基大喜過望，不顧滿朝文武對蕭峰濫用皮室的彈劾，執意規複蕭峰南院大王職銜，更加封魏王，犒賞金銀美人無數。但是蕭峰卻已對這烏煙瘴氣的大遼宦海心灰意冷，不但不肯接管犒賞，更表示要返回南京為阿朱守墓。

“大哥，現在仇敵就坐在你的麵前，你不想報仇？”慕容複又問。

一個，冗長的，吻。

蕭峰受他一言提示，就好似被毒蜂蟄了普通，忙不迭地鬆開了手。

十一月，天降瑞雪，接連下了三天的鵝毛大雪將全部南京道裹上了一層素白的銀裝。就連在蕭峰耳邊聒噪了數日的阿紫，也被這滴水成冰的鬼氣候凍回了南院大王府，倒是教蕭峰的耳根清淨了很多。

目睹蕭峰要走，慕容複終究勃然大怒。隻見他霍然起家，猛地掀翻了麵前的桌案，厲聲喝道：“蕭峰！”

蕭峰聞言卻隻苦笑，大宋現在有了燧發槍與火炮，今後究竟是誰來討伐誰，還用說麼？他沉默了一陣隻低聲答道：“多謝陛下厚恩，隻是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各國，千秋萬載，就隻一個阿朱。豈是一千個、一萬個漢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說罷，便黯然分開了皇宮。以後，他也不管耶律洪基是否承諾，自管自上了請辭的奏章，也不等批覆就單人獨騎返回南京在阿朱的墓旁結廬。

“慕容複！”兩人正要解纜，蕭峰卻在此時追了出來，一把拽住慕容複的韁繩。“你……”他的神情極度龐大，很久方迸出一句。“你是不是瘋了？！”

走出草廬時已見東方既白，天涯絕頂猶稀有枚星子剛強地守望著這冰天雪地，久久不肯拜彆。慕容複站在雪地裡任由泰山為他披上大氅，瞻仰著無垠的天空，心對勁足地輕歎一聲，翻身上馬。

兩人無言地對視很久，慕容複忽而揚眉而笑，柔聲道：“大哥，風雪留客，不請我出來喝碗酒麼？”

慕容複又是沉默。

蕭峰卻明顯是藏了很多苦衷，早想傾訴一番。“阿朱死在了通州城外。當時，完顏阿骨打剛帶雄師遠遁，宋王耶律仁先問我是否要半途而廢？……半途而廢……慕容，我俄然想起了你，當時淑壽公主病逝、蘇學士失了左相位……”蜀黨的處境已是一片暗澹，可蜀黨中的君子們卻仍一無所覺，尤不知這鍘刀即將落下。阿誰時候，蕭峰實在也不懂。他隻是不忍見慕容複拖著病體馳驅繁忙苦心運營，還要受世人指責抉剔，這纔出言相勸。“我一向覺得我很體味你，可直至阿朱過世才真正明白，阿誰時候你究竟有多難……”

蕭峰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也未想地一掌劈了疇昔。“慕容複！”

酒至半酣，慕容複終究低聲發問：“大哥不問我本日為何而來？”

蕭遠山見兒子為了阿朱偶然宦途也前來相勸，話裡話外的意義不過是大丈夫何患無妻，為了戔戔一個女子荒廢一身本領委實不智。

聽聞慕容複有此一問，蕭峰亦是大失所望，隻點頭歎道：“慕容大人，你的眼中隻看獲得名利權勢，天然永久也不會明白。”

“大哥，如果我說我從未想過要興複大燕，你信不信？”許是酒氣上頭，慕容複也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傻話。

蕭峰單獨一人守著這方與世隔斷的安好六合，一碗接一碗地飲著酒。不知過了多久，草廬外忽而傳來一陣短促的馬蹄聲。如此卑劣的氣候，蕭峰實想不到另有誰會來見他，不由轉頭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