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朝議未開,太門生已群聚於宮門外,上書要求司馬相公振漢家民氣,揚中原血性,守土安民,澤被天下。右諫議大夫梁燾痛斥太門生傳聞言事不知輕重,令禁軍索拿肇事的太門生。此舉更是激發公憤,太門生馬涓振臂一呼“國度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本日!”大肆打擊禁宮激發混亂,導致當日朝議未開。
司馬光為官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毒手的景象,不但朝堂內反對割地的奏摺如雪片般飛來,朝堂外更是群情澎湃,誰敢輕言“割地”二字必遭群起而攻之。更有甚者,家中仆人回稟“錦樂坊”編排的《說嶽全傳》,內裡的奸臣秦檜麵貌打扮竟與他彷彿。這幾日他出入相府,也總見著門口牆角有人偷偷扔的石頭、菜葉等物未曾清理潔淨。回想汴京百姓拉著他的袖子請他留在朝堂匡扶天下隻在半年之前,誰料民氣易變,今時本日他竟被指為賣民賊?想到本身一世英名落得這般了局,司馬光不由心中慘淡,隻低聲道:“娘娘,償還五砦之事本是微臣首倡。如果娘娘駁臣此議,臣請去臣尚書左仆射一職,以安民氣。”
縱使他行動再快,王語嫣也已看清了他眼底的一抹暗紅。她在立在原地沉默了一陣,忽而輕聲歎道:“表哥,算了吧。”昨日傍晚,喬峰俄然呈現,與慕容複大打脫手。這兩人的武功本是旗鼓相稱,鬥上半宿也難分高低。直至自相府趕回的蘇轍上來勸架,這本來雕梁畫棟的慕容府已被毀了大半。喬峰痛罵著“心狠手辣不成理喻”摔門而去,慕容複則將本身鎖在書房整整一夜。兩人爭論的原因,王語嫣早從鄧百川處得知。想到昨日那一戰,慕容複出了殺招終究又生生收回,王語嫣心中更是萬般不忍,不由補上一句。“人與人之間,即使誌同也一定道合,算了吧。”
以後數日,太門生皆於宮門外長跪不起,齊聲朗讀《六國論》,聲震殿庭。很多汴京百姓聞訊而至,竟與太門生同跪。更有各地官員的奏摺紛至遝來,回稟“償還五砦之事鄉野皆知,門生百姓皆上言反對。情勢危殆,稍有差池,必將不成清算。望官家、娘娘適應民氣,勿棄國土。”
司馬光此言一出,朝堂上立時一靜,便是暗恨司馬光威脅的高太後也深覺得然不免心生遲疑。隔了一會,隻聽高太後朗聲道:“宰相一職,事關嚴峻,且容再議。”
目睹高太後如己所願使出了拖字訣,司馬光終究不再相強,冷靜地退了返來。言論爭一事,司馬光雖一無所知,可他宦海沉浮數十年卻識得“觀風”二字。所謂時可則進,時不成則退,當年神宗天子厲行變法,司馬光躲在洛陽亦是牢騷滿腸,但是縱使他所列席的洛陽耆英會在士林中影響甚大,神宗天子也一樣拿他無可何如。反而是他的至好老友蘇軾才寫了幾首酸詩就差點丟了性命。究其本色,恰是因為司馬光識險惡知進退。
慕容複直至換上官服上了馬車,方纔鬆了口氣,扭頭望向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風波惡:“我交代的事……”
初八,司馬光上疏近期廣為傳播的傳單一物妄議國事妖言惑眾有辱國體,要求官家命令打消並抓捕涉案人等酷刑拷問,又進言若不償還夏國土地,夏國需求以武力肇事。一旦敗北,則其恥更甚於今。種諤當殿表示願提一軍兵馬,為官家鎮守邊陲,除西夏之患。成果卻又被司馬光翻出元豐五年的大敗,直斥種諤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左諫議大夫安燾力諫:“自靈武而東,皆中國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無端棄之,豈不取輕於外夷邪?”滿朝文武皆覺得然,唯文彥博力撐司馬光,太皇太後也被司馬光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