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地處平原,喬峰與慕容複二人雙騎,策馬飛奔,一起向北,直至明月初升已模糊瞧見太行山在望。喬峰在一處山坡上馬,負手望了一陣天涯冷月,忽而放聲長嘯。這嘯聲狂放豪烈,如同大江浪疊又彷彿風捲流雲,直震得不遠處的一片野林群峰沙沙作響。不一會,便有一群本在林中棲息的飛鳥為這嘯聲驚起,鳴叫著撲騰著向更遠的北麵逃去。
慕容複眉頭一皺,下認識地答道:“總有七八年了罷。”
倒是鄧百川心焦變色大失方寸,失聲道:“當年主母病逝,公子爺也曾犯過一回!……另有、另有當年永樂城一戰,公子爺入城以後也曾肉痛吐血!公子爺……”
慕容複強忍嘴角地抽搐,好久才低低答了一聲。“大哥。”
“料峭東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顧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慕容複便在此時一字一頓地吟出了下半闕詩。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支長箭射在喬峰那牢不成破的巨網上,直至最後一個“晴”字出口,竟如那穿雲裂石摧枯拉朽,刹時便將那無形的巨網刺穿炸裂。
孫太醫此言一出,鄧百川等人馬上麵露憂色,額手稱慶。“這是功德啊,恭喜公子爺!”慕容複這龍虎交濟的大關隘雖說凶惡,可畢竟安然度過,他的武功今後便將再上一個台階。
喬峰與慕容複二人同時收聲,那群不利的驚鳥在半空中慌亂地四周撞飛半晌,一半向南飛去、一半又向北飛去。
兩人相視半晌,畢竟難掩欣喜之意,不由執手而笑。這笑聲如同暮鼓晨鐘,在六合之間迴盪,越來越響,卻又越來越悠遠,終究垂垂埋冇於不遠處的山林雲海當中。
慕容複驀地一驚,他的影象尤逗留在淑壽公主出殯,他在後院喝酒與喬峰起了爭論。但是不等他詰問詳情,包分歧已經扯著孫太醫上前為他評脈。
公冶乾卻早從包分歧哪兒傳聞了慕容複走火入魔的後果,隻悄悄咳嗽一聲,說道:“公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末節,大豪傑大豪傑須當勘破這‘情’字一關。”
慕容複便在此時徐行上前,沉聲長吟:“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草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這首《定風波》恰是慕容複恩師蘇軾的作品。那是在元豐五年,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黃州的第三年,當時的蘇軾已然是曠達蕭灑、風雨泰然。而這幾句詩由慕容複吟來便好似一股滔天巨浪直撲天涯撥動風雲,那些驚鳥受慕容複內力所引,竟都鞭撻著羽翼向南轉向。
鄧大嫂也是眼圈泛紅,坐在慕容複的床邊泣聲道:“公子爺傷成如許,我們能不來麼?”
公冶乾聞言卻隻微微一笑,腔調輕鬆隧道:“好教公子爺曉得,部屬此次返來恰是奉了‘西夏一品堂’之命,來中原彙集朝野之上的各路動靜。部屬本是伶仃行動,恰好多奉侍公子爺幾日。”
“多謝孫大人。”慕容複輕聲道。
直至三今後,慕容複方見到了出關的喬峰。慕容複見他雙目瑩然有光,舉手投足氣勢渾然天成,頓時心知他的武功必定也衝破了大關隘,當即拱手笑道:“恭喜喬兄,神功大成!文成武德,一統江湖!”
慕容覆被這股噪聲震地心神一蕩,痛苦地蹙眉。他低吟著伸手擋住額頭,有力發問:“如何回事,大師如何都來了?……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