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自袖中取著名符,指寸長的一麵小牌,寫著她這一世的生卒,孟婆拿起來細看,瞧了好久才道:“你與彆人確是分歧。”
孟婆彈彈指甲,聞言一笑:“既不想當鬼,那就當人去,十裡人間,那邊不好,一碗湯下肚,前塵舊事不記,何必非困在這一世的因果裡。”
孟婆莊在奈河邊,店中咕嘟嘟熬著一大鍋湯頭,孟婆就坐在大鍋邊,偶爾拿起頎長勺子往鍋裡攪一攪,那鍋湯燉得又稠又濃,香飄十裡。
幽靈一多,障霧滿盈,上頭早就成心要把這些鬼清一清,好教它們投胎去。
孟婆嘴角笑意未散,眉頭便挑了起來:“金屋未成,非她一人憾事,乃是千古慨歎,千百年來願力加持,她天然不能投胎。”
孟婆昂首望那一輪紅月,和天上一日更比一日濃厚的黑霧,輕聲道:“她的機遇就要到了。”
衛子夫與劉據都是枉死,抱屈抱屈入了幽冥,非得比及委曲明白於天下,構陷之人伏法贖罪方能轉世投胎,要不然胸口一團怨氣不散,底子入不了循環井。
“若得阿嬌,當以金屋貯之。”
言畢身子一晃,半杯酒潑在身上。
阿嬌揉揉眼睛,她剋日越來越睏乏,常常一睡難醒,確是好久不來孟婆莊磕牙了。
酒盞當中五色斑斕,微一動搖,細浪翻湧,叫人目晃神迷,阿嬌從未見過此酒,捧著杯子問道:“這酒可馳名字?”
蘭芽纖纖細指翹似蘭花,把楚服的頭縫得密密實實,連同鬼心鬼腸都塞回原位,看阿嬌又掩著口打哈欠,輕笑一聲:“你若無聊,怎不去望鄉台看看親人。”
她把劉徹當作丈夫,纔會跟他撒嬌耍賴,他卻感覺她嬌野蠻橫,欲除陳氏而後快,說到底還是她太癡心了,帝王又如何能當丈夫?
隻是劉徹這廝還欠她金屋一棟!
阿嬌皺皺鼻子,她現在既冇有惦記的人,也冇有惦記的鬼了。
阿嬌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迷悵惘惘:“她真是如許說的?”
又要來七月半了,鬼門一開,這些鬼便能回陽間看望親人了。
喝了湯的鬼便去走何如橋,善鬼過橋,橋麵穩似盤石;惡鬼過橋,腳底似踩爛木,銅蛇鐵狗便在奈河中等著吃這些惡鬼的靈魂。
豐都裡也有幽靈攀親的,相互未到投胎的時候,便結個鬼伴度日,反是那癡纏之意不去的,都化作了相思鳥,夜夜啼叫。
還能是誰呢?楚服如何也想不明白,大漢女子都會祈求與夫郎同心同德,如何到了娘娘這兒就成了婦人媚道,厭勝之術?
她部下也有七八個女鬼調派,看阿嬌來了,把湯勺交給侍女,問她:“好久不見你了。”
蘭芽另有親人在陽間,望鄉台矗立入雲,下寬上窄越行越狹,微一側身就是刀鋒火海,越是往上越是難行,她每到七月半都要登台去看一看陽間的親人。
“若得阿嬌,當以金屋貯之。”
豐都這很多年,早就鬼滿為患,豐都大帝又辟了一處建豐都新城,可還是包容不下這很多幽魂,像阿嬌如許盤桓不去的鬼越積越多,就連豐都新城,也有很多地府釘子戶。
孟婆看她巴掌小臉儘是悵惘,提點她道:“不管本身記不記得,隻要心願未償,便不能投胎。非是你所願,許是彆人欠了你的債,須得討返來。”
可等阿嬌再次睡醒,便見楚服抱著頭,恨意滿腔:“娘娘,衛子夫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