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王長林抬起涕淚縱橫的臉，雙手顫抖著比劃道：“老爺您忘了？當時清理遺物時，您還在一旁看著，神采陰沉得嚇人，誰都不敢多吭一聲。那嫁奩票據，主子特地呈到您跟前，您隻瞥了一眼，就擺手讓燒掉，聲兒雖低，主子卻聽得真真兒的。主子不過是受命行事，絕無半點欺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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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林腦袋“嗡”地一響，內心格登一下，仿若一腳踩空掉進冰窖。偷摸轉向王氏，眼神裡儘是求救意味，王氏狠狠瞪他一眼，衝他快速又隱晦地搖了點頭，表示他彆多嘴。

顧長風瞋目圓睜，額上青筋暴起，居高臨下地瞪著王長林，牙縫裡擠出字字狠話：“哼！你倒推得一乾二淨，巧舌如簧說得這般委曲，覺得就能亂來疇昔？本老爺雖說悲傷，卻還不至於胡塗到自毀顧家名譽！先夫人的嫁奩，那是實打實的財產，豈是能隨便焚燬的雜物？”

一旁王氏見勢不妙，扭著腰肢上前，輕扯顧長風衣袖，嬌聲勸道：“老爺，莫要氣壞了身子，想是年初久了，賬房先生記錯也是有的。先夫人走得俄然，府裡亂成一團，那些光陰您悲傷費心，許是叮嚀過又忘了，何必難堪他呢。”

不消半晌，顧家賬房先生王長林一起小跑著進了睦和園，額間沁出精密汗珠，來不及拭去，便“撲通”一聲朝著顧長風躬身施禮，顫聲道：“拜見老爺。不知老爺叫我來有何事？”同時，他又倉促彆離向王氏幾人欠身見禮，禮數全麵卻難掩鎮靜。

顧長風上前一步，靴尖幾近抵住王長林的鼻尖，氣場壓迫得王長林瑟瑟顫栗：“你口口聲聲說我親口叮嚀，彼時我滿心悲慼，自顧不暇，哪會詳確入微到措置嫁奩票據這事？

顧長風雙手背在身後，在屋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似踏在王長林的心尖：“常日裡，你掌管賬房，吃香喝辣，油水撈了很多吧？

顧長風猛地甩開王氏手，瞋目而視：“你也住嘴！這事兒輪不到你插嘴。王長林，我再給你一次機遇，照實招來還能從輕發落，若再嘴硬，休怪我顧家端方無情！”

說罷，王長林叩首如搗蒜，額頭在青磚空中磕得青紫紅腫，每一下都用儘滿身力量，彷彿要用這叩首聲敲開顧長風的心門，討來一絲寬恕的朝氣。

王長林伏地痛哭流涕：“老爺，主子句句失實，實在想不起旁的了，求老爺開恩呐……”屋內氣抬高到頂點，一場因嫁奩票據掀起的風暴，眼看就要將世人吞噬。

他額頭盜汗、熱淚混作一團，順著臉頰簌簌滾落，聲音已然哽咽得不成模樣：“老爺明察秋毫，定能曉得主子的忠心呐！想那幾日府裡陰霾密佈，大家自危，雖說諸事混亂，可主子一顆心全撲在老爺交代之事上，毫不敢有涓滴懶惰、半點草率。是，怪主子笨拙，當時冇能多勸老爺幾句，冇攔下那魯莽指令，可主子滿心滿眼隻要履行老爺號令，哪還顧得上旁的啊！”

“開口！”顧長風怒喝打斷，上前一步，高大身形罩住王長林，咬牙切齒道：“本老爺怎會下這等胡塗指令？先夫人嫁奩關乎顧家麵子，我怎會隨便措置！莫不是你這狗主子自作主張，藉機中飽私囊，現在企圖推委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