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薈上輩子受不住車馬勞累，連自家田莊也未曾去過，隻在書上見過這些景象，不由倍感別緻，正看得入迷，隻聽蒲桃驚呼一聲“娘子謹慎！”

鐘薈捋了捋髮梢，對著妝鏡照了照，對勁地讚歎道：“虧你想得出，倒是新奇得很。”

鐘薈如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蒲桃身上，這個女孩身量頎長，長著張圓麵龐，豐度不出眾，也不見聰明，乃至另有些木訥。

“小娘子，您要去……”阿杏最憋不住話，當下把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但您不是……”

她一昂首，隻見一團黃不黃褐不褐的東西朝她猛撲過來。

幾個婢子都覺得本身耳朵出了弊端，麵麵相覷，發明世人臉上都是一樣見了鬼的神采。

季嬤嬤彷彿被打了個大耳刮子，臉頰上火辣辣得疼，努了努嘴，到底不敢當著二孃子的麵發作，隻能恨恨地剜了阿棗一眼，怏怏地辭職了去院裡尋粗使婢子的倒黴。

蒲桃和阿棗還好，用點心機便一一記著了，隻一個阿杏苦不堪言，不是忘了這個就是錯了阿誰，幸虧鐘薈也不愛難堪下人，在她看來笨拙一些冇甚麼，能夠漸漸調.教，忠誠可靠倒是調.教不來的。

鐘薈環顧四周，除了香爐、文房和書卷外再冇有旁的物件令人用心，全部書房素淨得幾近有些‘室如懸磬’的意味。

但是纖細之處卻足見蒲桃的詳確：緋紅的茱萸紋織錦帷幔換成了淺縹色綾絹，蓮花香爐裡熏了上好的沉水，嫋嫋地氤氳出一室芬芳香氣，炭盆裡用的不是平常的柴炭，而是用炭屑勻和香料製成的。

未幾時，書房已清算伏貼。

如許的人若不能為己所用實在可惜，但是作為一個年僅八歲，踮腳還夠不著窗戶的小豆丁，要從掌家的主母手上搶人可不輕易。

蒲桃的眼神忽閃了一下，卻並未透暴露異色，應了一聲便去忙了。

上輩子她身子弱食慾也欠佳，對著滿盤珍羞感覺味同嚼蠟，用飯和用藥不同不大，現在換了具身軀，倒是從口腹之慾中發掘出莫大的興趣，於她非常別緻。

這老太太莫非是甚麼藏龍臥虎的高人？如何院裡還設毒瘴？鐘薈神采發白，心中大駭，但是兩個婢子雖麵色凝重卻殊無懼色，當是冇有性命之憂。

幾個近身服侍的婢子都發明這二孃子病癒後添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講究，比如每回用完膳都得用加了茉莉花露的淨水漱口，漱完還得在舌下含一片雞舌香或是一粒小小的蜜合香丸，另有甚麼肴饌配甚麼食器，甚麼色彩的上衣配甚麼色彩的下裳，搭甚麼金飾，事無大小的都有定規。

用完早膳，阿杏熟稔地從綠沉色的小瓷罐裡倒出一粒香丸置於青瓷盤上端來。

走在前麵的蒲桃和阿棗十步以外便屏住了呼吸，唯獨鐘薈冇有一點防備，被熏了個正著，頓時打了個趔趄，差點冇栽倒在院門口，幸虧被蒲桃眼明手快地扶住，阿棗從速從袖子裡取出個香囊置於她鼻前，救了她一命。

阿棗和季嬤嬤早就勢同水火了，因薑明月一貫偏袒乳母，十次裡倒有八次叫她吃那老虔婆的虧，此時好不輕易揚眉吐氣，好像班師而歸的鬥雞，趾高氣昂地跟著鐘薈出了門。

“嬤嬤既知不該說，還說了那麼一大篇，這不是明知故犯麼？”鐘薈半開打趣道，說罷甜甜一笑站起家，把目瞪口呆的季嬤嬤晾在一邊，讓阿棗將玉佩係在裙上，伸出比玉還白的手指，慢條斯理地順了順彩絲纓絡，方纔轉過甚對阿杏道，“在我院裡當差，不需多機警聰敏，緊急的是曉得甚麼當說，甚麼不當說，甚麼當過問，甚麼不當過問，你年事還小，端方能夠漸漸學，季嬤嬤是白叟了，你可向她請教請教何謂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