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子答曰:“古者猶以射擇人,況經術乎如其舍旃,則未見餘法之賢乎此也。夫豐草不秀瘠土,巨魚不生小水,格言不吐庸人之口,高文不墮頑夫之筆。故披《洪範》而知箕子有經世之器,覽九術而見範生懷治國之略,省夷吾之書,而明其有撥亂之乾,視不害之文,而見其精霸王之道也。今孝廉必試經無脫謬,而秀才必對策無失指,則亦不得暗蔽也。良將高第取其膽武,猶複試之以對策,況文士乎假令不能必儘得賢達,要必愈於了不試也。
或謂:“先生欲急貢舉之法,但監禁之罪,苛並且重,懼者甚眾。夫急轡繁策,伯樂所不為;密防峻法,德政之所恥。”
昔吳土初附,其貢士見偃以不試。今承平已近四十年矣,猶複不試,以是使東南儒業衰於在昔也。此乃見同於左衽之類,非以是彆之也。且夫君子猶愛人以禮,況為其愷悌之父母邪!法有招患,令有損化,其此之謂也。今貢士無複試者,則必皆潤色馳逐,以競浮名,誰肯複開卷受書哉所謂饒之適足以敗之者也。
案四科亦有明解法律之狀,今在職之人,官無大小,悉不知法律。或有微言難曉,而小吏多頑,而使之決獄,無以死生委之,以輕百姓之命,付無知之人也。作官長不知法,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決其口筆者,忿忿不能知食法,與不食不問,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斷事,蹉跌不慎法律,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試之如試經,高者隨才品敘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獄矣。
兵興之世,武貴文寢,俗人視儒士如仆虜,見經誥如芥壤者,何哉由於申明背乎此也。夫不消譬猶售章甫於夷越,徇髯蛇於中原矣。今若遐邇一例,明考課試,則必多負笈千裡,以尋師友,轉其禮賂之費,以買記籍者,不俟整天矣。”
餘意謂新年當試貢舉者,本年便可使儒官才士,豫作諸策,計足周用。集上禁其留草殿中,封閉之;臨試之時,亟賦之。人事人緣於是絕。當答策者,皆可會著一處,高選台省之官親監察之。又嚴禁其交關出入,畢事乃遣。違犯有罪無赦。如此,屬托之翼窒矣。夫明君恃己之不成欺,不恃人之不欺己也。亦何恥於峻為斯製乎若試經法立,則天下能夠不立學官,而人自勤樂矣。
抱樸子曰:“今普天一統,九垓同風,王製政令,誠宜齊一。夫衡量小器,猶不成使常常有異,況人士之格,而可叁差而無檢乎江表雖遠,密邇海阪,然染道化,率禮教,亦既千餘載矣。往雖暫隔,不盈百年,而儒學之事,亦不偏廢也。惟以其土宇褊於中州,故交士之數,不得鈞其多少耳。及其德行才學之高者,子遊仲任之徒,亦未謝上國也。
故聖君莫不根心招賢,以舉才為首務,施財寶於丘園,馳翹車於岩藪,勞於求人,逸於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隸,論道經國,莫不任職。恭己有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無外,萬邦鹹寧。設官分職,其猶構室,一物不堪,則崩橈之由也。然夫貢舉之士,格以四科,三事九列,是之自出,必簡標穎拔萃之俊,而漢之末葉,桓靈之世,柄去帝室,政在奸臣,網漏防潰,風頹教沮,抑清德而揚奉承,退履道而進多財。力競成俗,苟得無恥,或輸自售之寶,或賣要人之書,或父兄貴要,望門而辟命;或低頭屈膝,積習而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