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寺人方纔排闥而入，手裡托著個食盤，他是第一天當差，忘了通報，誰知就這麼巧，撞出禍事。嚇得一顫抖，食盤脫手而落。

她當初獵奇心重，曾在無人重視時溜去偷看，見他邊幅極其超脫，但是整小我卻像是一座萬年冰山，披收回拒人於千裡以外的寒氣。有次正盯著他看，暗夜殞俄然偏過視野，兩人甫一對視，程嘉璿便覺他眼中透出的儘是殺氣，如同萬把利劍刺入胸膛。

玄霜一次到手，更不肯再讓她得逞，嘻皮笑容的在殿中到處遁藏，他練過些輕身工夫，固然修為較淺，但閃避的矯捷程度已遠遠超越程嘉璿。成心矯飾，一隻腳搭在身後椅麵，衝她扮個鬼臉，等她舉著羊毫趕到麵前，腳尖一蹬，向後倒躍，姿勢蕭灑的掠過椅背，接著將椅子一推，擋住她路，擺佈虛晃兩次，又回身奔逃。不料閃得太急，後退時撞到一個小寺人。先是重重踩了他一腳，接著背部也撞進他懷裡。

那小寺人奇道：“為甚麼轉過身？”程嘉璿笑道：“因為你不聽話，貝勒爺獎懲你，要打你的屁股。”那小寺人進宮前家中貧困，常挨父母棍棒吵架，屁股也被翻開了花，是以心不足悸，大聲要求道：“貝勒爺，主子知錯了！求您千萬彆打主子屁股……”玄霜苦笑著瞪程嘉璿一眼，又看著那小寺人，歎道：“想教你一點事情，怎地就這般難法？你不轉，我轉，行了吧？”說著繞向他身後。

程嘉璿噘了噘嘴，內心半是不屑，半是戀慕，話裡還要保持麵子，道：“認得妙手有甚麼神情？等你本身成為了當世妙手，才氣讓我稍稍佩服一下。”又向那小寺人看了看，俄然驚道：“他麪皮怎的紫脹起來了？你做了甚麼？”玄霜瞟了一眼，老邁不覺得然，道：“大抵是點穴時使上了陰勁。哎，女人都是頭髮長，見地短，這有甚麼大不了的？剛纔一下隻是給我練練手，冇點死穴，已是客氣了。”

幾月後，終究有了停頓，就見紙上畫了幾道歪歪扭扭的線條，雖說尚無詳細言詞，但總算已有迴應，實為不易，玄霜歡暢得幾天合不攏嘴。

那小寺人腦中也正思惟交兵，心想：“如果不聽貝勒爺號令，那是方命不遵，罪名更重。”趕緊回身，而玄霜也正繞行，兩人剛好打了個照麵，玄霜哭笑不得。程嘉璿笑道：“貝勒爺，我曉得你的心機了。從我這邊看恰好，你二人連背影也相像得很。”那小寺人訕訕道：“璿女人，這是打甚麼啞謎？”

而後還是每日寫些瑣事，倒也得意其樂。又過幾個月，在紙上寫道：“小弟還道是你不肯睬我，本來尊駕不會寫字，倒也難怪，當真可惜！”這是一時心血來潮所寫，比及夜裡寢息，俄然感到一陣悔怨，暗罵本身操之過急，隻怕惹得他起火，再也不睬本身，但現在又不便去取回紙條。

玄霜豎起食指，悄悄搖了搖，道：“錯了，我師父脾氣固執，年紀不大，倒是個老呆板。他教我武功老是一板一眼，單一個紮馬步，竟就讓我練了半個多月！他又極聽額孃的話，如果她感覺我還不到學點穴的時候，師父就連穴道位置都不會教我認。你同他講事理，比對牛操琴還吃力些，非逼得我去纏著太醫。老頭子們勸我，隻須用心研習治世之道，不必去學那勞什子的醫理。我隻好威脅他們說，如果馬上教我，將來我還是做天子，醫學僅為閒暇愛好，如果不教，害我興趣大發無以滿足，我就出宮做個懸壺濟世的江湖郎中。他們這才怕了，畫了張穴位圖給我細心講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