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傑知他所言非虛,心下微感抱歉,道:“如此,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南宮雪瞪眼道:“你言下之意,便指我是‘小人’了?”李亦傑一時語塞,隻道:“這……我……哪有此意?”
江冽塵聽到此處,不由讚道:“說得好!此言深得我心!”他於假仁假義之人最是不屑,又道:“大師各司其主,各儘其職,原也不必如此苦苦相逼。”曹振彥早對他極其賞識,微微一笑道:“江公子所說不錯,這局麵當可改良。此時荒廟當中諸多不便,明日本府在長安‘謫仙樓’相候。”說罷不待對方作答,回身便行。當臨大敵,卻將後背相待,既是凶惡之舉,卻可證其確然胸有成竹。
崆峒掌門眼神躲閃不定,在廟中空中到處掃視,驀地看到那具仰臥於地的屍首,心想這啟事也算說得疇昔,略微有了底氣,應道:“部屬查知我等內部混入了意欲劫鏢的探子,圖謀不軌。唯恐走脫了賊人,事急從權,是以自作主張,未及向大人稟報。”
他這話聽來雖是阿諛,此中對曹振彥卻也暗含調侃之意,那是說你的武功一樣不濟,定然一敗塗地。這群滿州官兵確是軍紀嚴明,半晌工夫即集分解隊,構成兩列,漸次散去。
他一番話非常彬彬有禮,曹振彥卻不覺得然,左眉一挑,冷冷的道:“小子口氣不小哇,你是甚麼東西,要來與本府談前提?想打這趟鏢的主張,那是你打錯了算盤,本府好言相勸,切莫不識汲引。”
李亦傑見他語聲神采皆顯倦怠,想來連日為此事費心很多,本日或可善了,當即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道:“鄙人實是師命在身,不得已而為之。方纔那女人又曾說此物定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鄙人鄙人,卻也不能坐視不睬。敢問那鏢究竟是何物,還望大人明白奉告了,至於分身其美的處理之法,稍後再商詳談。”
崆峒掌門起先的放肆氣勢頓時蕩然無存,忙躬身垂首,叫道:“曹大人。”曹振彥道:“我命你在鏢局中好生照看著龍總鏢頭,你卻帶了我的人來此混鬨,眼裡究竟另有冇有我這個主子。”話中雖含疑問之意,卻以陡峭腔調敘出,責備之意儘顯。聲音聽來全無溫度,世人均覺自肺腑間直升起一股寒意。李亦傑心道:“本來這些人都住在長循分局中。是了,他們自恃職位甚高,自不屑棲居於平常堆棧。”
另有小二抱了一大壇酒上前道:“曹大人,這是小店剋日新到的西鳳酒,特來與大人咀嚼。”曹振彥點頭道:“給他們也都斟上。”小二應道:“是。”酒水距杯沿的間隔拿捏得恰到好處,立時便有一陣濃醇的酒香撲鼻。
廟外俄然有人冷冷的道:“隻因他並不需求你這廢料。”崆峒掌門勃然大怒,喝道:“甚麼人?快給我滾出來了!”卻見廟內防衛的官兵齊齊散開,列於廟門兩側,構成了條筆挺通暢的門路。這廟原是粗陋不堪,現在造得如此陣容,倒也很有些驅逐大人物的場麵。一青衫男人徐行走入廟中,每一步固是踏得甚輕,卻無形中帶了種壓迫感。
長安第一酒樓確是名不虛傳,各種安插安排極儘豪華之至。廳堂兩側分掛一幅春聯,左邊為“好菜美酒餐廚滿”,右邊為“送客迎賓座不虛”,立有小二迎上施禮,引著世人徑上二樓。然這偌大一座酒樓,卻隻在一樓櫃檯之側站著店家、小二,彆的全無半個客人,二樓環境尤其高雅,卻也更顯空曠。楚夢琳悄悄防備,以她做殺手的多年經曆,曉得越是看來安然之地,越是能夠危急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