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之,你公然……”
龐飛神采剛毅,雙手抱拳,朝著他回了一禮:“龐飛與居庸關共進退。”
“陛下是個明君,漸之……你今後總會曉得的。”
李緩昂首再拜:“大人知遇之恩,漸之冇齒難忘。”
李緩心中急道:“天氣都這麼晚了,要急在這一時半晌嗎?”
顏仲昌朝著龐飛一拜:“居庸關奉求龐將軍了。”
話到喉頭卻哽住。
顏仲昌轉了個話題,開口道:“你的委曲我已經讓人去刑部安排安妥,漸之能夠放心。”
李緩放下茶碗,盯著顏仲昌很久,發問道:“您不是有尚方寶劍嗎,為何……恰好是顏大人?”
李緩點了點頭,聲音沙啞:“這是大人愛喝的小沅江,玄禮大師還讓我給您帶句話。”
隻見他枯瘦手指叩在案幾上震散茶暈:“便拿老夫項上頭顱作他的投名狀!待朝廷救兵集結,誰勝誰負再不好說。”
李緩昂首驚詫地望向顏仲昌:“那日在藏劍穀,我便已經瞧出端倪,回京以後,我讓人悄悄從楚平瀾查起,終究尋出了你出身的蛛絲馬跡。”
顏仲昌搖點頭,道:“免得節外生枝。”
燈火忽明忽暗,搖擺出顏仲昌的眉間溝壑。
“放信炮!為顏老照亮前路!”
李緩隨龐飛到了城牆之上,目送著顏仲昌孤身逆行敵營。
徹夜無月。
顏仲昌停下腳步,昂首瞻仰,脊背筆挺如鬆,肥胖的身影彷彿烙在了居庸關的夜裡。
手指沿著茶碗邊沿摩挲,彷彿在考慮要如何說下去:“漸之胸懷天下,腹有良謀,這渾濁不清的朝廷社稷,總要有報酬君固本清源。”
三百鐵甲齊刷刷舉起長槊,寒芒連成銀河,隻等將軍的下一句叮嚀。
李緩翻身上馬,跪倒在地的時候淚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話音未落,李緩已泣不成聲:“朝中如此不堪,大人猶自心繫彆人?”
此地守將名為龐飛,多年鎮守居庸關,也是一員得皇上信賴的大將。
李緩喉結轉動數次,舌尖抵著上顎生生將血海深仇咽回腹中,他不曉得要如何答覆顏仲昌的話。
此地挨都城不遠,本來也算繁華,可當他們一行人進城以後才發明這裡百姓已走了十之八九,作為北出居庸關前的最後樊籬,上關城現在卻隻見零散燈火在烽火映照下明滅。
“漸之你如果不入朝堂,便也不要過問朝堂的事,孑然一身也不錯的。隻要曉得陛下需求旬日調兵,朝中有人需求老夫的人頭,而天下需求……一個說法。”
聽得此言,顏仲昌輕笑一聲。
此話一出,李緩跪在地上身子一僵,盜汗涔涔而下。
一起沉寂,隻要裝著棺木的車輪轉動聲音。
顏仲昌眉峰聚起:“老夫奉旨曉諭,燕王白希烈興知名之師已失道義,若要取信天下——”
茶湯入喉,他不由閉目細品:“長城風骨浸入小沅江,比起寧音寺的晨露倒是彆具風味。”
顏仲昌長歎一口氣:“朝中有人要走傍門,有人不讓他走,那隻能是走路的人不走了,或者擋路的人不在了。白希烈二十萬人草率視眈眈,尚方寶劍能保我性命,可若無人遲延光陰,待其破關南下,都城百萬生靈又何其無辜?”
上關城是北出居庸關的最後一座城,此時往北出城走上幾裡便是那居庸關了。
顏仲昌擺擺手:“漸之不必擔憂,此事我並未彆傳。李墨仙的行事,我雖不認同,可他破匈奴,安邊疆,不管如何也算不得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