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生母的忌辰將至,而裴驚竹偏在此時乞假三日。
“明日辯經對陣國子監,三皇子門客會拿《水經注》發難。”
裴驚竹的目光在她發間逗留一瞬,俄然輕笑:“用前朝古法修補?”
戌時的更鼓驚起寒鴉,裴驚竹俄然將藥瓶放在石桌上。
“裴公子恕罪,”她俯身時暴露後頸一抹雪色,“這簪子原是外祖母遺物......”
老祭酒撫著卷尾“當使富商大賈無所取利”的講明,渾濁雙眼俄然迸出精光:“此等見地,竟與裴相客歲推行的鹽稅改製如出一轍!”
裴驚竹扶住她後腰的手突然收緊,像接住那隻墜落的紙鳶:“九十九丈,恰如民氣難測。”
硃紅立柱後閃過玄色官袍的衣角,沈青黛用心讓筆尖在“山海之利”處洇開墨痕,公然聞聲熟諳的腳步聲停在屏風後。
他回身時鬆香盈袖,苗條手指撫過案上班駁的冊頁,“此法需取晨露調墨,還要尋得與本來完整不異的竹紙——沈娘子當真是要修書,還是想修彆的甚麼?”
這個數字與裴驚竹昨日信箋裡提到的江淮鹽稅虧空數竟完整符合,她俄然明白那位首輔大人借書院大比鄙人一盤如何的棋。
他眼底暗色翻湧,再昂首時卻還是清風霽月的模樣:“既是令堂之母遺物,還望沈娘子好生保管。”
藏書閣的琉璃瓦在暮春的陽光下泛著青玉般的光芒,沈青黛將最後一支碧玉簪斜插在鬢邊時,正聞聲簷角銅鈴被東風吹得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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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時恰到好處地暴露腕間紅痕——那是今早被秦珍珍用戒尺打的。
沈青黛的指尖在袖中悄悄摩挲鎏金點翠簪的紋路,這是今晨特地從大柳氏嫁妝中“借”來的。
當展開那道“論鹽鐵官營利弊”的策論題時,她將袖中鬆香墨條細細研磨——這是裴驚竹最愛的墨色,會在他批閱時留下特彆光芒。
殘雪壓著書院青瓦,沈青黛握著鎏金暖手爐走過迴廊。
……
安平公主的貼身侍女翻開暖簾,“殿下說本日策論題眼在'平準'二字,特讓奴婢送來前朝戶部的物價冊。”
現在沈青黛正倚在梅林深處的涼亭,數著飄落在裴驚竹肩頭的花瓣。他披著鶴氅的模樣比常日更顯清貴,指間卻撚著片枯萎的梅萼——那是她今晨用心落在策論卷角的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