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響聲驚得安平公主渾身一顫,沈青黛清楚地瞥見她袖口金線繡的並蒂蓮在微微顫栗。
沈青黛撫過袖中珊瑚樹的紋路,俄然嗅到一絲極淡的龍涎香——那是五皇子最愛的熏香味道。
她頓了頓,持續在皇後與陛上麵前將玉容膏倒至琉璃盞中。
次日,書院大比院中。
殿彆傳來禮樂聲,沈青黛最後撫過袖中那方染血的帕子。
她指尖撫過筆管上“虛懷”二字,“這支筆中空竹管可儲墨半錢,正合畫院吳大師提出的'潑墨十八皴'。”
沈青黛諦視著滾到腳邊的狼毫,俄然蹲身拾起:“公主可知,諸葛氏製筆需取仲秋中山兔毫?”
皇後倚在九鸞銜珠座上,綴滿東珠的護甲輕叩扶手。
她望著宮門處銅鏡裡華服盛裝的倒影,俄然想起裴驚竹昨日遞來的字條:慎飲金蕊茶。
皇後撫著鎏金護甲輕笑時,沈青黛袖中的玉容膏殘渣正緩緩滲入織金披風的暗紋。
“本宮拿南海珊瑚樹作彩頭,你們就擺這些襤褸玩意?”
沈青黛看著敏捷變色的膏體,俄然認識到那日裴驚竹為何要特地提示——三皇子進獻的貢蜜,正存放在禦膳房最陰涼的東南角庫房。
裴驚竹的笏板在此時悄悄敲在掌心,三短一長,恰是他們傳書時商定的暗號。
裴驚竹執象牙笏板的手幾不成察地動了動。他本日穿戴絳紫官服,腰間踥蹀帶上懸著的羊脂玉墜子晃出一道寒光。
沈青黛跪在椒房殿冰冷的青金石空中上,額間花鈿被盜汗浸得微微發皺。
她俄然想起三日前在禦花圃撞見安昭公主的場景,當時這位嬌縱的公主正命人折下開得最盛的丹桂,金燦燦的花瓣落滿鵝卵石小徑。
“本宮倒不知,這養顏聖品竟有如此妙用。”
溫潤觸感轉眼即逝,卻讓她瞥見對方袖口一閃而過的茶青宮絛——恰是她昨日遺落在藏書閣的色彩。
隻是現在變故崛起!
“這便是你說的養顏聖品?”
禦花圃的金桂開得正豔,沈青黛跟在安平公主身後踏上白玉階,嗅到風中混著一絲甜膩的桂花香。
“啟稟娘娘,”沈青黛將殘膏靠近鼻尖,聲音清澈如碎玉,“為您獻上的玉容膏中被人混入桂花蜜,此膏以天山雪蓮為君,南海珍珠為臣,最忌與金桂相沖,二者相遇,不消半日便會質變。”
安昭公主把玩著鎏金護甲,丹鳳眼斜斜掃過安平公主慘白的臉,“皇姐說是從南疆尋來的古方,莫不是把蠱蟲當珍珠磨了?”
琉璃盞中的膏體在晨光下泛著珍珠光芒,卻模糊透出幾絲金線般的紋路。
沈青黛俄然直起家子,鴉青鬢髮間那支白玉響鈴簪收回清越聲響,“可否取玉容膏殘渣一觀?”
沈青黛用餘光瞥見他欲抬又止的袍角,心底那根絲線驀地收緊——這裴煞神畢竟還是在乎她的。
方纔還泛著珍珠光芒的玉容膏,現在在琉璃盞中固結成詭異的青灰色,像極了梅雨時節爬滿宮牆的苔蘚。
這是裴驚竹今晨派人送來的,血跡繪成的圖案恰是千秋宴坐次圖——三皇子與安昭公主的位置,剛好能看清獻禮的全過程。
安寧公主扶著宮女的手跨過門檻,鬢邊赤金步搖上墜著的東珠,正與安昭公主護甲的紅寶石交相輝映。
沈青黛撫過腰間禁步,俄然向評審席深深一拜“門生懇請以水代墨。”
她抬眼望向九重宮闕,恰見裴驚竹絳紫官服的一角掠過朱漆廊柱,腰間踥蹀帶上的羊脂玉墜子晃得民氣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