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嗎?”
裴驚竹掘開三丈深的凍土,鐵蒺藜與箭鏃在雪光中泛著藍芒。
沈青黛眼眶驀地有些酸澀,他竟然待她如此……
亥時的更鼓驚散宴席,沈青黛在角門處被玉骨扇攔住來路。
裴驚竹俄然想起來,疇前,他鼓起勇氣的那一問。
……
曾經冇有勇氣做到的事情,現在卻已是名正言順能夠光亮正大了。
裴驚竹的聲音混著沉水香飄來。
窗外細雨打濕了禮樂聲,她將匕首藏進袖中時,觸到今晨剛收到的密信——五皇子畫的那枝墨梅,正在宣紙上洇開赤色。
“令尊用河堤藏軍器,我母親以瓷片記罪證。”
“良緣永結,婚配同稱”
沈府中庭的牡丹沾著晨露,首輔府三百保護抬著描金箱籠魚貫而入。
裴驚竹的指尖拂過她發間金步搖,纏枝蓮紋的流蘇纏住未儘之言,“更怕你連這點念想都不肯留。”
沈青黛心中打動,伸脫手抱住了他,將本身貪婪地窩在他刻薄暖和的懷裡。
正想著,裴驚竹便遞過一物什至她麵前。
裴驚竹緋色官服上織金仙鶴在朝暉中振翅欲飛,腰間玉帶扣住昨夜未眠的寒意。
“縣主該試嫁衣了。”
“縣主該去前廳見禮了。”太後遣人送來的教養嬤嬤護甲掐進她掌心,鎏金點翠的九尾鳳釵在日頭下晃得人目炫,“首輔府送來的納采禮,連太後孃娘當年入宮為妃的場麵比都不為過了。”
沈青黛指尖撫過最上方那張“見字如晤”,忽覺眼眶發燙——這是藏書閣傳書時她用心落在《鹽鐵論》裡的花箋。
隻是他不曉得的是,那捲用墨色與硃筆洋洋灑灑寫下的書卷,隻被瞥了一眼便付諸火把。
裴驚竹官袍未換,身上還沾著禦賜的龍團香:“縣主可要驗看私章?”
沈青黛淚湧出來,哽咽道:“為何要現在給我?訂婚的東西你不是早早便叫人送來了。”
江風掀起沈青黛的織金披風,她將私章按在心口“大人不怕我拿它捏造政令?”
他掌心躺著的田黃凍石觸手生溫,側麵刻著極小的“青”字——恰是他們傳書時用的密押。
沈青黛接到賜婚聖旨時,春陽正透過沈府後院的紫藤花架。
“兩姓聯婚,一堂締約”
三十六抬朱漆禮箱沿著青石巷放開,打頭的活雁用金絲籠裝著,尾羽在東風裡出現虹光。
金絲楠木匣中整整齊齊碼著青檀箋,每張都拓著首輔私印。
侍女捧著纏枝牡丹紋的錦盒近前,卻在開啟時變了神采——緋色羅裙上鮮明壓著柄玄鐵匕首,刀鞘嵌著鴿血石,恰是去歲鬼村案中淨明大師所贈。
燭火爆開燈花,映出他鎖骨處未愈的烙傷,形如春鶯耳後硃砂痣。
……
沈青黛撫過匕首上“斬業非斬人”的銘文,忽見錦盒夾層暴露半截薛濤箋。
她垂首接旨的刹時,瞥見本身水紅裙裾上金線繡的纏枝蓮紋微微顫抖——這是裴驚竹上月托女官送來的蘇繡料子。
“臣願以隴右軍屯改製之功,換陛下賜婚之旨。”
首輔府的納采之禮在辰時三刻抵門。
訂婚宴設在望江樓那日,滿城都在群情首輔大人親身遴選的聘餅。
秋試放榜日,沈青黛鵠立在殘碑前。
他官服上的仙鶴補子缺了隻眼睛,暴露內襯的玄色麒麟紋——唯有親王近臣可用的紋樣。
建寧二十一年三月初九,紫宸殿前的白玉階凝著晨露。
卻隻見上頭紅底紅底黑墨清楚寫著“婚書”兩個大字,筆跡蒼勁有力,一如當年那篇《論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