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竹接過茶盞時，指尖在碗底輕叩三下。

蕭老夫人將玉鐲套上她手腕，俄然抬高聲音：“這鐲子和你母親當年摔碎的那隻，是同一塊和田玉。”

……

雨又下起來，洗刷著簷角未撤的紅綢。

語未儘，忽被攬著腰肢倒在榻上。

沈青黛用帕子蘸了玫瑰露輕拭：“母親不喜甜食，倒是慕青......”

跨過門檻時裙襬卻勾住供桌帷幔，暴露底下半卷《女則》——冊頁間夾著退色的紅繩。

裴驚竹俄然握住她執香的手，將香柱穩穩插入爐中：“上月請了慈恩寺法師為嶽父祈福。”

當沈青黛終究獨坐妝台前卸下花鈿時，銅鏡俄然映出裴驚竹的身影。

他袖中滑落串沉香佛珠，恰是淨明叛逃前常持的那串。

正廳紫檔冊上，蕭元霜親手插的瓶荷猶帶露水。

纏枝蓮帳鉤悄悄搖擺，驚飛了梁間築巢的新燕。

沈青黛反手將螺子黛抹在他腕間：“首輔大人連閨閣習作都要查？”

沈青黛掐斷花莖，卻見蓮房內嵌著枚玉扣——恰是三年前詩會時她丟失的。

裴驚竹的硃筆講明落在“女子入仕”處，圈出個“緩”字：“不如先解麵前局。”

沈青黛反手握住他腕間，溫婉笑了笑：“好，郎君統統謹慎。”

菱花鏡裡映出他鬆垮的中衣，鎖骨處還留著昨夜的胭脂印。

晨風捲起簾帳，暴露他袖口暗繡的竹葉紋——與她嫁衣上的針腳如出一轍。

排闥見滿地散落的棋子，笑著擱下蓮子羹便走。

菱花鏡邊沿有道裂縫，是他三年前夕探沈府時不慎碰的。

方紫汐的嬉鬨聲自水榭傳來，原是帶著冰鎮葡萄要行酒令。

……

語聲戛但是止，裴驚竹掌中躺著支竹節簪，簪頭嵌著從她禁步上取下的孔雀石。

見朱輪華蓋轉過街角，倉猝用帕子按了按髮髻間的碧玉簪——恰是沈青黛大婚那日她戴過的。

裴驚竹執螺子黛立在身後，俄然將筆尖點在銅鏡邊沿：“前日母親說城西桂花開得好，回門禮無妨添些桂花糖藕。”

裴驚竹將冰鎮的楊梅汁推到她手邊：“原是替蕭太傅送課業，見西廂燈燭未熄......”

方秋心盯著女兒腕間翡翠鐲，俄然道：“去祠堂上柱香吧。”

她執白子落在天元：“郎君這局‘小巧譜’布了三日，就為等我入彀？”

申時的荷塘浮著冰鑒，沈青黛赤足踩在青石板上撈蓮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