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扇檀木屏風上繪著邊塞風景,第三扇繪著紅衣女子策馬挽弓——那抹硃砂色倒是三日前新添的。
關回舟掀簾望向北方的烽燧,“待我把這些假貨燒潔淨了,自會帶著真品去討杯喜酒。”
朱雀橋下春水出現胭脂色,昨夜沉江的美人屍首卡在橋墩間。
世人都調笑起來,笑的猖獗。
七八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圍坐在紫藤花架下,鎏金箭矢掠過青瓷壺耳的脆響混著調笑,驚飛了簷下築巢的春燕。
關回舟的匕首紮進屏風上美人的咽喉,刀柄鑲著的孔雀石與畫中人額間花鈿同色,“倒是阿誰替人——”
那彆的幾個聞言也湊過來,細心瞧了瞧,戲謔笑道:“彆說,還真是!”
端的是一個行雲流水,腰肢金飾。
“留著他的嘴,才氣讓老狐狸覺得本公子顧念世交之情。”
“特彆是這眉眼,當真是一個模型裡刻出來的似的,就是這鼻子和唇瓣吧,嘖嘖嘖,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兒意義……”
那公子哥奧秘一笑:“既然弟弟都這麼說了,那做哥哥的天然要滿足一二了,來人啊。”
那公子哥怕極,賠笑道:“不華侈不華侈……”
方纔還調笑的公子哥癱坐在地,錦袍下襬洇出深色水痕。
冰裂紋梅瓶墜地的脆響驚破滿園死寂。
關回舟哈腰拾起染血的箭矢,在契書上劃出猩紅的印痕,“城西那座賭坊,就當作你給她的賠罪吧。”
翻開錦緞的頃刻,兩顆琉璃眸子正對著他僵笑,底下壓著張灑金箋:“下次再送假貨,本公子隻好向令尊借幾顆真珠子把玩了。”
更漏指向戌時,關回舟獨坐在醉仙樓頂層的暗閣。
蕭寒低聲稟報:“平陽縣主來信,問公子何時歸塞北。”
最末阿誰垂首跪坐時,發間銀蝶步搖輕顫,抬眼的頃刻,滿園秋色都黯了三分。
她額間貼著金箔花鈿,連髮髻上的珍珠步搖都與大婚那日分毫不差。
“奉告她......”
見關回舟身形肅立,麵色冷若冰霜不含一點神采。
“誰教你梳這個髮式?”
“啪!——”
……
摺扇“唰”地合攏,暗衛的刀光比春寒更冷。
半夜的梆子敲過,暗衛從美人房的嫁妝暗格搜出半枚虎符。
玄色雲紋靴踏過碎瓷,關回舟的蟒紋箭袖掃過石案上散落的金葉子。
馬車駛太長街,酒旗上“醉仙樓”三字正在晨光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