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閣三十七具屍首吊在朱雀橋頭,陳廷安的四肢被鐵鉤穿透,胸前用金粉寫著“瘦馬”二字。
“關小公爺饒命!”
關回舟俄然低笑出聲,腕間鐵鏈絞住虎頭杖。
“你覺得殺的是紈絝?”
他盯著關皇後發間搖擺的九尾鳳釵,“比如三日前在慈恩寺往生殿,被您用金鱗衛追魂箭滅口的運糧官?”
暗門在現在被箭矢洞穿,陸竟遙的繡春刀挑著金鱗衛令牌闖出去,令牌後背鮮明刻著關國公府的狼首徽記。
她盯著佛龕後斷裂的橫梁,朱漆剝落處滲著暗紅。
轟笑聲中,有人將酒潑向牆上掛的《塞北春獵圖》。
關皇後將半塊虎符扔進他染血的衣衿,“你要護著的向來不是哪小我,是關家在北境十六州的生鐵命脈。”
“斬殺禮部尚書嫡子時,用的是不是這把刀?”
“你覺得沈青黛為何能活著出慈恩寺?”
關國公的虎頭杖挑起染血的彎刀,刀柄雲紋間嵌著的北狄狼牙撞在靈位上錚然作響。
老管家顫巍巍舉著燈籠。
……
一群紈絝後輩聚在臨水的琉璃軒內,酒氣混著脂粉香熏得錦鯉都沉了底。
……
關國公府的祠堂浸在暴雨裡,青銅燭台映著三十六塊靈位忽明忽暗。
關回舟跪在青玉蒲團上,玄鐵鎖鏈穿透琵琶骨,血珠順著刻滿北地步形的刑柱蜿蜒成河。
驚雷劈開祠堂穹頂,關皇後指尖拈著的翡翠念珠俄然迸裂。
陸文昭的半截舌頭砸在酒案上時,陳廷安纔看清來人蟒袍上的血漬——那清楚是方纔門外小廝的血。
她踩著珍珠繡鞋碾碎此中一顆,鞋底金絲竟與那位女人被撕破的袖口紋樣如出一轍。
關皇後鳳袍上的金線孔雀俄然展開第三隻眼——那是用塞北隕鐵煉製的暗器孔洞。
釵頭噴出的毒針在觸及皮膚前被鐵鏈震飛,釘在“精忠報國”的匾額上滋滋冒煙。
鐵籠火線整麵牆都是慈恩寺往生殿的微縮模型,長明燈裡燃著摻了曼陀羅的迦南香。
濃煙裹著火舌竄上夜空,慈恩寺的百年古柏在熱浪中扭曲成猙獰黑影。
關回舟啐出口中血沫,鎖鏈嘩啦一聲繃直,“那幾個雜碎撕碎那女人衣袖時,您親身教我的關家祖訓正在朱雀門上淌血。”
關國公的虎頭杖俄然旋開,暴露中空杖身裡伸直的密信,“陸竟遙腰間那塊金鱗衛令牌,鑄著跟你刀柄一樣的北狄符文。”
珠簾後傳來關皇後的輕笑:“關小公爺剿除三皇子餘黨有功,何罪之有?”
關回舟瞳孔猛地收縮——籠中女子穿戴沈青黛的月華裙,腕間卻繫著他送給北狄公主的狼髀石鏈。
“哢嚓”。
有人癱跪在地,打翻的胭脂染紅青磚。
供奉在香案上的斷刀狠惡震顫,刀身浮出暗紅血字——恰是三年前雲水禪院被焚燬前,方丈寫在牆上的“天誅”二字。
陳廷安俄然拽過斟酒的婢女,笑談著扯斷她腰間禁步,“裴首輔夜裡聽著這聲兒,怕不是要......”
關國公的杖頭戳進兒子肩胛骨,“禮部正在查北境軍糧摻沙案,那孩子懷裡揣著漠北商隊的通關文牒!”
沈青黛攥著斷成兩截的玉簪,跌坐在大雄寶殿的蒲團上。
“關回舟要燒的底子不是經籍......”
鎖鏈崩斷的脆響混著驚雷炸開,關回舟染血的指尖撫過沈青黛替人的咽喉。
墨色山川暈染開時,畫中紅衣女子的表麵竟與沈青黛有七分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