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在嫁衣上洇出深色蓮紋:“那日鬼村枯井旁,你說'天國不空誓不成佛'時的模樣......”
可現在,他卻站在她麵前,眼中儘是痛苦與掙紮,彷彿在經曆一場冇法逃脫的災害
她用心讓腰間的龍鳳呈祥禁步撞出清響,“師父該為我誦段《吉利經》纔是。”
“沈女人……”
遠處傳來百姓迎親的笙簫聲,穿過雨幕竟顯出幾分淒厲。
她指尖觸到粗糲法衣,燈籠墜地濺起星火。雨絲斜斜穿過簷角風鈴,照亮和尚光亮額頭上重生的青茬,恍若春草掙破凍土。
雨幕像顛覆的琉璃盞,將全部慈恩寺覆蓋在昏黃水色裡。
聲音裹著雷聲碾過耳畔,驚得她鬢邊金絲累珠鳳釵簌簌顫抖。
她俄然拔下發間金簪抵住咽喉,瑪瑙墜子掃過淨明顫抖的指尖,“像你父親那般?”
雨勢漸急,將遠處裴驚竹的呼喊聲割得支離破裂。
沈青黛的心猛地一顫,她從未見過如許的淨明。
雨絲精密,像是六合間織就的一張網,無聲無息地覆蓋著統統。
沈青黛俄然俯身,金鑲玉禁步垂在他麵前搖擺,“可我的佛堂裡供著刑部卷宗、戶部賬冊,師父的《金剛經》放得出來麼?”
檀木珠子沾了雨水,在她肌膚上勒出紅痕。
淨明的手撫上她發間金鑲玉步搖,指尖在並蒂蓮紋路上流連:“你說要擺脫宿命時,眼中有如許的光。現在這光,為何不能是為我?”
他的呼吸有些短促,胸膛微微起伏,彷彿方纔經曆了一場長途跋涉。
淨明的手掌扣住她後頸,力道大得駭人:“他們說你嫁了裴驚竹。”
沈青黛的腳步頓住了,手中的傘微微傾斜,雨水順著傘麵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袖。
他踉蹌後退半步,法衣掃落供案上的青瓷香爐。
沈青黛躺在床上,思路卻不由泛回阿誰雨夜……
“聖旨已下。”
她的腳步輕巧,裙襬微微沾濕,卻涓滴不顯狼狽,反而襯得她愈發清麗脫俗。
驚雷劈開天涯,照亮淨明煞白的臉。
雨夜如墨,濃稠的暗中覆蓋著全部都城,唯有簷角吊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擺,灑下昏黃的光暈。
隻是本日的茶會,她雖麵上含笑,心中卻模糊有些不安,彷彿有甚麼事情即將產生。
她望著那人,心中一陣恍忽,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阿誰春日,她在慈恩寺的佛堂前,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