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開啟的刹時,濃厚的血腥氣混著藥香劈麵而來。
隻是……
步搖尾端雕著並蒂蓮,花蕊處卻藏著淬毒的銀針。
婦人抬高聲音暴露半截宮絛,恰是安昭公主貼身侍女常佩的銀紅穗子。
酒液入喉的頃刻,沈青黛舌尖嚐到熟諳的曼陀羅苦味。
更何況,另有那樁在玉容閣的淵源。
遠處宮牆傳來喪鐘,陸竟遙的玄色官袍掠過車窗,他身後跟著的仵作箱滴落暗紅液體,在青石板上彙成個扭曲的“關”字。
“大長公主每月初九都要措置不忠的主子。”
他本日未穿官服,雨過天青色的直裰襯得端倪明朗,正氣凜然,腰間卻仍懸著那枚大理寺卿令牌。
待到兩人折返宴廳時,昭華大長公主卻俄然正將支赤金步搖插進沈青黛發間。
“大長公主恕罪。”
昭華大長公主府的廊下。
他又呈現了!
昭華大長公主府的水榭浮著層薄霧,九曲迴廊兩側的玉簪花沾著晨露。
陸竟遙俄然扣住她手腕,目光鋒利:“就像二十年前措置方婕妤宮裡阿誰告發的宮女。”
世人錯愕張望時,她與陸竟遙對視的那一刹時,她瞥見陸竟遙用唇語說了三個字:看池底。
沈青黛低垂著眉眼,盯著他骨節清楚的手,那日火場中,這雙手曾為她擋下墜落的橫梁。
沈青黛內心無法感喟道:當真是孽緣。
窗外俄然傳來金器碰撞聲,隻見蕭元霜戴著麵紗在侍弄牡丹,花鋤下翻出的土裡泛著暗紅。
昭華大長公主俄然笑出聲,菩提串子掃落茶盞,潑濕的裙裾上顯出幅赤色輿圖——恰是慈恩寺地宮密道。
染血的絹帛上畫著關皇後當年被迫打胎的藥方,落款竟是裴驚竹的私印。
穿過紫藤花架時,假山後閃出個戴帷帽的婦人,悄悄往她掌心塞了團浸過藥汁的絲帕。
陳泠玉俄然打翻冰鑒,碎冰裡滾出半截焦黑手指,“這......這是從冰窖取來的?”
廳內倏然沉寂。
沈青黛趁機將酒潑向窗外,玉簪花叢中頓時響起淒厲貓叫。
“好孩子,近些讓本宮瞧瞧。”
這也讓這位大長公主,不得不獵奇沈青黛是多麼人物了。
她隻這一句,便能聽出來是淨明的聲音。
沈青黛未曾多看,跟著那婢女進了花廳。
帶路的侍女俄然折向西側月洞門,沈青黛嗅到對方袖口逸出的迦南香——與慈恩寺方丈禪房燃的竟是同一批貢香。
驚鳥撲棱棱掠過水麪,遠處俄然傳來蕭元霜的驚呼。
正思考間,一婢女走近道:
冰冷的手指劃過她耳垂,“竟遙書房掛著幅《寒梅傲雪圖》,題詩之人彷彿也姓方?”
她假借拭唇將藥酒吐進繡帕,帕子上的纏枝紋俄然變成扭曲的人臉——與鬼村案中那些被毒殺的村民臨終抓撓的牆痕一模一樣。
方紫汐湊過來為她斟酒時,袖中滑出枚銀針,蘸著酒水在案幾上畫了個“叁”字。
沈青黛眉頭微蹙,冒充踉蹌,將絲帕滑落進草叢。
本來按事理說,這般高貴的人,即便沈青黛現在是一品大員的夫人,她該當也是看不上的。
“沈女人,你可知這宴席上喝的醉芙蓉,與當年毒殺方婕妤的西域貢酒同出一源?”
昭華大長公主塗著丹蔻的手指俄然掐住她下巴,鳳眸微微挑了挑:“你這雙眼睛倒是像極方婕妤,可惜啊......”
“三皇子要你把這東西混進大長公主的茶盞。”
沈青黛收回落在陸竟遙身上的目光,衝那婢女微微點頭道:“多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