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杏娘便問道:“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些甚麼?不敢叫我曉得。”傅月明笑道:“那裡有甚麼不敢叫親孃曉得的話?不過是怕吵了母親歇息,不敢大聲說罷了。我纔跟小玉說,該吃藥了,叫她去拿藥呢。”說著,便向小玉使了個眼色。
傅月明聞得“太太醒來”一語,心中先自一震,暗道:母親又鬨起來了麼?又看那寶珠麵含淺笑,心神稍定,便起家迎上前去,問道:“太太醒了?比先時可好些了?”寶珠笑道:“好多了,太太已曉得些事了,正急著四下找女人呢,女人快去罷。”
二人正說話,隻聽帳子裡哼了一聲,傅月明當即收聲,走了疇昔掀了帳子,扶陳杏娘坐起。
寶珠立在一邊,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冬梅卻不知去了那邊,還是小玉上來安慰道:“太太身子不好,還是略忍耐些,細心又弄出病來。女人也不要太憂愁,這幾日太太病著,女人焦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好輕易太太略好些,女人又這等哭,如果熬壞了身子,可要如何好呢?還是保重些的好。”
這日淩晨,傅月明一覺起來,便籌措著奉侍母親洗漱。陳杏娘在床畔上坐著,見她繁忙,便說道:“你丟下這些,叫丫頭們來服侍罷。我已好了很多,你也不必再在這屋裡睡了,今兒就回你那樓子去罷。雖是鋪了厚氈,地下畢竟是涼,你一個女人家,受不得寒氣,彆弄出病來。”
傅月明立在那兒看了一陣子,方纔又往背麵去。
出得門來,行經傅薇仙屋子門前,隻見蘭芝在階下坐著描花腔子,便走疇昔笑道:“這一大早,你就乾上這個了?邇來太太病著,我也冇得空過來看,二女人如何了?肚疼的弊端,可好些了?”蘭芝見大蜜斯來問,趕緊起家,笑回道:“二女人吃了顧大夫的藥,已好多了,隻是夜間睡不大好,身子倦的短長,故而白日裡也未曾出門,也冇去與太太存候侍疾。又因我年小,頂不得事,裡頭的事大多是冬梅姐姐照看。今兒天好,冬梅姐姐叫我出來幫她把個鞋模樣描了,她邇來繁忙,顧不得。”
少頃,那媳婦子出去,先問了安。傅月明因她是家中白叟,也不肯驕易,笑著讓她上炕坐,便問她此來何乾。來升媳婦子便將那趙道婆在外屋堂上與傅沐槐搬嘴弄舌那一番話講了個罄儘,又說道:“我家那口兒在旁聽著,隻覺這些話不像好話,都是調撥我們家宅不寧的。老爺又心煩意亂,正冇個主意,叫小的特來報與女人,好有個預備。女人也多在老爺太太跟前提個醒,彆叫他二老被奸人搓弄了。”傅月明一聞此事,頓時嘲笑一聲,說道:“先前我還迷惑這婆子的來源,現在她自家倒是把狐狸尾巴暴露來了!”因又謝那媳婦道:“多謝嫂子來與我報信,現在家中事多,老爺忙不過來,太太又病著,你們都是傅家的白叟了,凡事多上心些。待過了這幾日,老爺太太自會賞謝。”那媳婦趕緊說道:“都是小的應儘的,那裡敢要女人說這話?倒折煞小的了。”說畢,略坐了半晌,廚房就打發人來尋,她便去了。
行進上房閣房,公然見陳杏娘倚著軟枕靠在床上,麵白唇焦,雙目無神,一見傅月明出去,口唇顫抖著,還不見開口發言,淚便先落了下來。傅月明亦自紅了眼圈,隻是慮及母親病體,勉自支撐,上前強笑道:“母切身子不好,又哭怎的?細心哭傷了氣,病上添病。”陳杏娘拉著她的手,叫她在床畔坐了,連聲泣道:“我隻道這一閉眼,就再也瞧不見你了!連著這幾日,我渾渾噩噩的,內心卻隻是掛念著你。想著你還冇出嫁,熠暉又冇返來,如果我有個甚麼不好,丟下你可如何好?”說畢,她便握著傅月明的手,抽抽泣噎的哭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