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這才鬆口道:“那你尋她是預備如何?”小玉說道:“我家道式微,親人皆四散飄零,我曉得的親戚除卻福建那邊的,便隻是這位姑母了。福建的,我隻傳聞過,卻從未得見,就去尋,也一定尋得著。我就這麼一個親人,還求女人不幸罷。”
冬梅說道:“我有多大的膽量,就敢拿這話來扯謊?昨兒早晨,太太整鬨了一整晚未曾好生睡著,我在外頭聽著,到了背麵竟又提及胡話來了。到了今兒一早,這天賦亮,大女人就自裡頭披頭披髮的跑出來,說太太不好了。我留意看著,見大女人的神采惶恐,衣裳也不及穿,隻是披著,連鞋也穿反了,這神態不似作偽,明顯太太是真的又病起來了。太太的身子,是早叫顧大夫給淘漉空的了,又這幾日又吃著趙婆婆的丸藥,想必是差未幾了。”
那來升去了一時,便折返返來,說道:“林公子叫小的上覆老爺,說東西收著了,要老爺放心。到了都城,他必先叫人將東西送與我們姑爺的。”傅沐槐聞言,點頭打發他去了,看看時候不早,便回書房安息。
待吃過了飯,傅沐槐恐遲延至宵禁時候,不好出門,趕緊同管家來升在家中東挪西湊,找出二百多兩銀子來,又尋了一把金鑲白玉壺、兩隻金口菊花杯出來,叫他封了,轉送去林家,托他們一道奉上京去。因銀錢數額大,就叫來升親身去了一遭。
二人說了一陣,冬梅怕有人過來瞧見,趕緊去了。
蘭芝在裡頭聞聲,打窗子裡望了一眼,便向內說了一句:“是冬梅姐姐。”
傅月明也歸入上房,伴著陳杏娘。到了晚間,陳杏娘又垂垂有些不好起來,傅月明守在床畔,一步也不肯輕離。
本來,自從田姨娘被逐出門去,府裡下人見傅薇仙失了勢,便都大起膽量,經常剝削她屋裡的用度。陳杏娘與傅月明又都放手不管,傅沐槐是自來不問這內宅事件的,這些人便更加的肆意妄為起來。
傅薇仙這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這日到了傍晚時分,林家打發了兩個小廝來,傅月明便叫人將包裹拿了去。傅沐槐在堂上,同那兩人扳話片時,聞聽這林家上京求親的聘禮,竟足足裝了三大輛車,又派了十五六個青壯仆人跟從。林知府因隨行財物甚多,並不放心,另自衙門裡調遣了排軍護送,隻是感喟不已。
傅月明見她神情淒苦,提及那家逢災害,親人飄零之時,未免想及宿世本身家破人亡的風景,心中非常動容,又憐她出身淒苦,便說道:“既是如此說,你便也寫封信來。隻是你那姑母既在宮裡當差,熠暉隻是一屆布衣,怎有門路去尋呢?”
傅月明在屋裡歇了歇,又重回上房去。
蘭芝臉上一紅,內心有些發虛,但夙來害怕這二女民氣狠手毒,不敢實說,隻是點頭道:“都燒潔淨了。”傅薇仙又問道:“冇人瞧見罷?”蘭芝道:“我都在後園子裡,假山石背麵燒的,冇人瞥見。就是紙灰,我也都掘土埋了。”
打發了這二人去,傅沐槐進背麵來用飯,與傅月明提及道:“這林家如何這等繁華,上京求親,竟辦理了這很多聘禮!雖說官久必富,這也未免潑了天了。”傅月明笑道:“隻怕求親還是一則,我前些日子聽那林家蜜斯說,來歲宮裡又要大選,林家預備將她送去。林公子此次上京,隻怕要先替她鋪路呢。再則,林公子的外祖是京中的高官,林公子目下雖未曾退隱,將來也是免不了的事情。少不得要辦理交友些人,那宦海裡的事,哪一樁哪一件不需錢使費?京裡的那些人,又都生得一雙繁華眼睛,等閒看不到眼裡。林家在這徽州城裡了得,入了京可就平常了,脫手低了隻怕還要惹人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