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仙望著他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姐夫見禮了。”季秋陽聽她這宣稱呼，不由眉頭微皺。隻聽傅薇仙又道：“那日在席上，當著周老爺、李老爺的麵，很多話不好講起，故此同姐夫也冇得靠近。我自嫁了那唐睿，離了徽州，也有小半年的工夫。因跟著夫家顛沛流浪，一貫訊息不通，也不知家裡近況如何。唐睿那天殺的，在山東又獲咎了一個本方財主，存身不住，便投奔了一個客人，充作個侍從。因那客人要上京來，便將我們一家子都攜來了。自來了京中，唐睿將端莊行當全不睬會，日日隻在街上胡行。投奔的那位客人，本也不是甚麼餘裕的人，他自家還要探親靠友，更不要提照顧我們了。那廝見這般下去也不是個彆例，日日坐吃山空，垂垂連柴米也對付不出來了，便在我身上打起了混賬主張。我雖是不從，何如已然屬身於他。且這廝最是混賬憊懶，經常將我責打。我那婆婆也隻聽他擺佈，一家子都來非難我，我各式無法，隻好服從。想我一個明淨人家的女兒，卻流落風塵，委身煙花，當真令人氣苦！想要脫了這裡，倒是人生地不熟，連個投奔也冇有。我也不是自甘輕賤，隻是有怨冇處訴罷了。我也自知我現在如許是汙了家裡的門楣，待要尋死，又委實捨不得爹孃姐姐，隻好一日日挨著。天不幸見，總算讓我遇見了姐夫。還望姐夫拔救我，脫了那苦海。”說畢，便嗚嗚哭了起來。

竹心去後，這兩人便在屋中閒坐。

季秋陽聽了她這一番言語，肚裡嘲笑了兩聲，暗道：還是上一輩子那副下|賤脾氣，對勁時便將人往泥裡踩，不得地時便做小伏低。為一己之私，甚麼話都能夠說，甚麼事都能做的。想了一回，麵上不動聲色，冒充問道：“這也罷了，提及來也是唐睿對你不住。但此處離徽州悠遠，你離了唐睿又要如何辦呢？”傅薇仙耳聞此言，隻道有路可走，趕緊說道：“我隻跟著姐夫便是，但隻要能離了唐家，隨姐夫把我當個甚麼。”說著，又笑道：“姐夫單身一個在這裡，身邊冇小我奉侍。我便來服侍姐夫，就是洗洗涮涮、縫補綴補也比這底下的人更知心些。反正我們是一家人，也不怕那些個！”說畢，竟上來纏住季秋陽的胳臂，就內疚起來。

李仲秋說道：“這轉眼已是仲春初了，下月便要大考，這日子過得倒是緩慢。”季秋陽點頭道：“也是熬了這麼久了，考完也算了了這樁苦衷。”李仲秋笑道：“到時候哥哥蟾宮折桂，騎馬遊街可得好生熱烈一番。”季秋陽莞爾道：“你這又來了，這還是冇影兒的事，你安知我必然中的？這時候誇下海口，到時候名落孫山，可要貽笑風雅了。”李仲秋笑道：“哥哥必定高中，這我是敢打包票的。哥哥若不能中，隻怕能中的也就未幾了。”季秋陽見他隻顧風言風語，便隻淡淡一笑，並不介麵。

這般又過了幾日，承平無事。

請她落座，叮嚀下人上茶，方纔問道：“我們常日並無來往，你本日來尋我怎的？”

這日晌中午候，李仲秋一大夙起來，應著一名朋友相邀，到郊野踏青會友去了。獨剩季秋陽一人在家，讀了些文章，又看了幾頁書。轉眼到了中午，因李仲秋不在家，他便使竹心上街買了些熟肉菜蔬，返來請李家聘的廚子整治了一番，又下了一箸麵，草草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