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景初在旁亦說道:“聽聞柳氏的老公,同季公子昔日很有幾分齟齬,想必是他從中作梗,逼迫他娘子來行如許的事兒。弄出這個騙局來,好來作弄季公子。”林常安聽了,說道:“這話卻也難說,雖則此事不好取證,不過憑人辯論。但是秀才失德,卻不是小事。這位童大人我卻曉得,那性子最是古直不化的,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又是風雷一樣的性子,聽聞有如許的事,是斷冇放過的事理。偏他腦筋又不大矯捷,凡事聽人撥弄的多,此中是非曲直卻丟臉得清楚。此事那柳氏既托其夫代為控告,必然將先生描畫的惡形惡狀,劣跡斑斑,他必已先入為主,再刺耳進旁人的話去。先生若到他跟前,憑是舌燦生花,也難說動貳心腸。何況他那脾氣,人到了跟前,是容不得辯白,定然是一頓板子,就要肅除名號。但是幸虧先生是新中的舉人,他也不好過於率性措置。先生又將那來拿人的差人打發了去,此事便大有迴旋的餘地。倘或先生當時跟了那人去了,這事便就死了。先生先不要急,我外祖家這幾日也繁忙。待稍過兩日,家中餘暇了,我必抽暇向外祖說了,跟那童老爺問問。”
此事已畢,季秋陽同周景初也不急立時便走,三人重新落座,講些閒話。
鸚哥兒領著兩人直往裡走,一起上顛末幾個花圃,轉過好幾條抄手遊廊,季秋陽隻覺滿眼皆是塗油抹朱、描金錯彩的雕梁畫棟,道邊皆是奇花異草,花花綠綠,目炫狼籍,如入山陰|道上。
等了半晌,那小廝自裡頭出來,向二人道:“表少爺在書房裡同老爺說話,請二位到花廳裡等待。今兒府裡女客多,還著小我同跟出來,不要走錯了路,撞見了甚麼人。”
這兩人登堂入室,季秋陽觀這堂上安排,並不見甚麼富麗鋪陳,隻擺著幾張竹桌竹椅,月洞門上也吊著竹簾,堂當中擺著一架屏風,也畫著幾叢竹子。他看了一回,便向周景初道:“這裡倒是個清幽之所,隻是過於造作了。”周景初笑道:“這裡原是周老太公活著時,暮年憩息之所。那堂前懸著的牌匾,是周老太公的親筆。”季秋陽聽聞,沉默點頭不語。
周景初領了季秋陽上前,其內一年父老識得他,便起家問道:“公子今兒來的早。”周景初上前望著他一拱手,問道:“林公子可在府上?”那人笑道:“公子如何胡塗了,今兒林二蜜斯進府,表少爺必然是那裡也不會去的。”那周景月朔笑,說道:“倒是我忘了。”又道:“我尋他有些話說,不知請見便利與否。”那人道:“蜜斯一早到的,這時候也該安設下了。我差小我出來問問。”說畢,便打發了一個小廝進二門去問。
這二人在堂上坐了約莫頓飯工夫,那林常安方纔姍姍而來。
周景初趕緊承諾著,剛纔同他搭話之人便說道:“既是這等,還是鸚哥兒你帶他們出來罷。”那名喚鸚哥兒的小廝應了一聲,旋即扭身往門內去。
那林常安又轉談笑道:“先生現在中了舉,就要回徽州結婚了麼?”季秋陽一笑,說道:“待殿試結束,便即歸去。鄙人出來也有小半年工夫了,也未曾有幾封手劄歸去,徽州那邊尚且不知如何盼望。還是早些解纜,免叫他們憂心。”林常安又問道:“先生會試已然高中,那殿試論如何也差不了的。這科考一畢,朝廷便要分撥封官。先生如果做了京官,莫不是要把娘子帶到都城來?我臨來時,聽家裡提及,徽州綢緞鋪子的買賣,差未幾都是傅女人打理。傅員孃家中,也並冇個頂門立戶的男人,這女兒一旦離了身側,家裡恐冇了照顧。倘或不帶來,新婚伉儷便就分家兩地,隻怕也是不好。”季秋陽說道:“現在就論仕進,也未免太早。不知朝廷的意義,就此閒置也未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