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隻聽林小月又問道:“姐姐既然出來了,不知家中的鋪子交誰打理?”傅月明見她問起,因也是她家的本錢,不好相瞞的,便將日前同季秋陽所議講了出來,說道:“家中的鋪子,我天然不能帶進城裡,交了我父親打理。我父親是積年的買賣人,鋪裡的掌櫃又是個知根底兒懂行情的白叟,鋪子交予他們,年關還同貴府上還是例分紅,林女人就不必擔憂了。”
季秋陽固然渴睡不已,卻那裡敢逆了這嬌妻的意義,也就同她起來。依著傅月明,就要到艙外瞧瞧,卻還是季秋陽說道:“這半夜半夜,外頭又睡的有人,再鬨騰的他們起來,明兒更冇精力奉侍了,就在這裡看看罷。”傅月明傳聞,也就罷了,便將白天吃剩的一瓶玫瑰燒翻了出來,又將自家帶來的花生、南瓜子擺了兩碟,用了兩隻民窯白瓷盞子,親手斟了兩杯,捧了一盞與季秋陽,悄悄道:“就是冷的罷。”二人便臨窗對月,小酌低語,喁喁呢喃,不知說了些甚麼話。
傅月明見丈夫神采不似平常,便低聲細問。季秋陽隻是不語,傅月明看他執意不談,也隻得罷了。
傅月明隨那婦人穿了兩個房間,進到一處鬥室當中。那林小月正在此中,打扮的花枝招展,上來盈盈見禮。傅月明那裡敢受她禮,趕緊躬身回了。那林小月也不攔她,笑著受了,方纔拉她坐下。
季家家人所雇渡船,船身雖是不大,艙內倒也寬廣,以木板隔成兩間,裡頭那間潮氣略輕些,就算作了仆人寢室,下人小廝並那些行李便都安設在了外間。傅月明進得艙中,四下看了一看,見這屋中靠窗擺著一張小床,恰能容下二人,一旁是一方木桌。床上雖鋪有被褥,傅月明又那裡肯用他的,便使兩個丫頭將自家帶來的鋪上。
回至渡口,季家家人已將行李裝車結束,伉儷兩個重新登車而去。
這兩人無可如何,隻好將家人叮嚀了一番,跟著去了。
又稍過半晌,但見那一輪明月升上中空,銀光遍灑,湖下水汽滿盈,遠處似有群山模糊,亭台樓閣。忽而清風徐來,吹得湖麵粼粼顛簸,又不知那裡寺廟,撞了夜鐘,鐘聲沉沉,水氣嫋嫋,當真是一派清華氣象。二人便也未曾說話,隻是一意看景,心中都道:古詩上所說“半夜鐘聲到客船”,也與此景相差不離了。傅月明便伏在季秋陽懷中,二人雙手相纏,不時摩挲,雖不涉情事,這番纏綿卻比洞房那日更見旖旎。隔日起來,傅月明使丫頭打水洗漱已畢,季秋陽便問船家路程。本來昨夜起了風,船行的快了,本日約莫午後便可登岸。二人聽聞,都歡樂不已。傅月明便用了自家帶來的米麪菜蔬,在船上做了些飯菜,同季秋陽草草吃過,就在艙外船麵上立著看湖景。二人見那天水相接,漁歌渺渺,清風不住,公然心胸大暢。
過了午後,渡船泊岸。季家人下船登陸,季秋陽佳耦正看著家人清算行裝,忽有一青衣人倉促走來,望著二人打躬作揖道:“我家公子請賢伉儷疇昔小敘。”這二人皆感奇特,季秋陽便問道:“令公子是何人?”那人回道:“公子姓林。”季秋陽同傅月明對望一眼,心中皆道:莫不是同林常安碰到了?
傅月明聞言,趕緊起家,清算了衣裝,也就跟了出去。
至此時,日頭早已落下,玉輪卻不及升起,船家解了纜繩,撐岸開船。季家世人車馬勞累,各自早早歇下。傅月明同季秋陽也在裡艙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