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杏娘點頭應道:“父親說的是,我也這麼想。待家裡略消停幾日,就還請那顧大夫來看看。”陳熙堯聽過,說道:“如果那顧東亭,倒還罷了。”又問道:“月兒也大了,這幾日可有人來提親麼?我如何恍忽聞聲,前些時候有人來講了徐主簿家的公子,已然插定了?”
陳杏娘聞說,頓時就道:“你這孩子,如何想出來的!他一個大男人家,如何好跟你們混在一起住在後花圃裡!讓外頭人聞聲,還不知如何挑釁是非!現在專有如許一種小人,在販子間訛傳我們如許人家的閒言碎語。你和薇仙又都是冇出閣的女人,一時被弄壞了名聲,今後要如何嫁人?就是出了門子,在婆家也要吃人看不起。你說這話,當真是不知輕重。”
兩姊妹出去,先去與陳熙堯見禮,方纔向著陳氏並陳杏娘道了萬福,又同陳昭仁敘了平輩之儀,各自落座。傅月明便開口笑道:“今兒倒是個好日子,外祖父一家子都來了。本來不是為了請先生,是看寶來了。”一句戲語,說得世人都笑了。
當下,這四人在堂上坐著,又說了些客氣閒話。傅月明隻在一旁悄悄聽聞,不時偷偷抬眼打量,見他一身青布氅衣,無有裝潢,行囊蕭索,便思忖他當代又如以往那般貧寒,便在心入彀較了一番。
待進了上房,隻見坐了一屋子的人。外祖一家子都到了,皆在椅上坐著,連著傅薇仙也在坐,陳杏娘在炕上坐陪。
陳杏娘坐在上頭,見這季先生生得一表人物,辭吐溫文,舉止有禮,心中非常喜好,當即開口笑道:“先生這話但是過分自謙了,先生如此青年,便考中了貢生,足見才學滿腹。來舍間屈居西賓,委實是委曲先生了。”季秋陽聽過,正待開口。卻聽傅月明在旁,輕聲問道:“先生既做了貢生,每年朝廷下發的食愾該當很多,先生又為何不再求一步長進,反而屈就於此?”此言當真是她多日以來心中疑問,現在見著季秋陽,又說到此節,不由便將心中所想劈麵問出。
季秋陽聞言,便望向她。正逢她也昂首看去,二人目光碰在一處,傅月明禁不住又紅了臉,趕緊轉開。但見季秋陽淺淺一笑,開口道:“鄙人本性喜隨性安閒,而厭拘束,宦海做派與鄙人不符。還是幽遊人間,與鄙人更相合些。”傅月明傳聞,心中暗自喜道:他還是上一世的性子,一絲兒也未曾變動。
傅月明回嘴道:“人間生存頗多,就是不仕進也不算甚麼。父親這一輩子也冇得個紗帽戴,我們家不也很好麼?”陳杏娘望了她一眼,說道:“你懂些甚麼。他是個文人,不在這上頭下工夫,莫不是一世都靠教書度日麼?你瞧瞧你外祖父,這一輩子過得窩囊不窩囊?就是你爹,前番我們家買賣吃人作弄了,也冇個彆例。明知是被人坑害,也得拿錢去救贖。倘或我們家凡是有一個有些權勢親戚,能讓人如許欺負?”
傅月明聞得母親提及姑母,便隨口問道:“離送信去也有一月了,姑母甚麼時候到?”陳杏娘答道:“算算時候,也就是這兩天了。姑蘇到我們這兒路途不近,但也不算很遠。隻是他們拖家帶口,輜重又多,路上不好走,有些遲延也是道理以內。”傅月明腹誹道:但願一世不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