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說道:“我說你也是個泥塑的將軍,紙剪的老虎,甚麼煥春齋仆人,不過就是賣脂粉香油的販子罷了!你一口一聲的叫著,端莊連名兒都問不著的人,得風就是雨的,也值得唬成如許!還叫我帶著芸兒去與人硬親熱,每天同那幫女人擠在櫃檯上,連人家真容也冇見上。還想著攀親,我們見做著這個官,把女兒嫁給一個販子,明日親戚坐在一處,半子戴著個小帽,你這做丈人的臉上都雅?”
行至前頭,那丫頭不領她回鋪內,反是引著她走到一間客室裡。本來陳杏娘為她不知去了那邊,在堂上煩躁不安,將桃紅當眾怒斥得哭泣不已。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便有丫環出來言稱仆人請她母女二人入閣房安息,傅月明轉眼便來。
宋提刑怒道:“你這婦人,曉得些甚麼!此人雖是一介商賈,倒是個廣交四海、情麵練達之輩!不然,如何能將京裡的吏部尚書也搬了出來?連京裡的高官權臣尚且賣他麵子,你我如許的人家,能結上這門婚事,就算是攀附了!那邊頭的好處,豈是你一介婦人所能瞭然的?你就曉得店主長西家短,跟著那群三姑六婆四周惹是生非,這些年給我添了多少費事!”
陳杏娘聽了,隻索罷了,帶著兩個女兒並三個丫頭一道歸去。
那丫頭引著她穿過一處山石洞子,繞過兩處彎道,那來時的門路便鮮明現於腳下。傅月明心中悄悄稱奇,對此處鋪子仆人不免重生了幾分佩服,又獵奇季秋陽與那位煥春齋仆人有何乾係,看四下無人便向那丫頭刺探道:“敢問姐姐,剛纔那位季先生同你家仆人,是因何瞭解的?他們友情很好麼?”那丫頭聽她如許問來,噗嗤一聲笑了,又掩嘴笑道:“那位先生同我家仆人瞭解甚早,其內幕形我也不知。若說他二人的友情,那也稱得上是存亡之交了。”傅月明聽了,又問了些旁的。那丫頭卻似有顧忌,含混著不肯明說。傅月明也就聽得糊裡胡塗,終是莫知以是。
獨剩宋提刑在屋內踱來踱去,低聲自語道:“好不好的,這傅家如何跟這煥春齋攀上了乾係?那傅沐槐自來是個誠懇夯直之人,不過會做兩筆買賣罷了,此地宦海裡吃他賺他的很多,也不見他有甚麼作為。但現在看來,莫非這竟是個肚裡藏奸的?不成,總得想個彆例,不能讓他們成了。”但是他雖定了起禍之心,卻思來想去,總冇定個主張。
卻說季秋陽受林常安相邀,即使不捨,也隻得彆過傅月明,前去書房。
那宋氏歸家,回到上房,見著她家相公宋提刑。那宋提刑看她返來,便當頭問道:“如何?可見著了?”宋氏點頭道:“帶了芸兒去,連那煥春齋仆人的人影兒也冇見著,白跑一趟罷了。”宋提刑歎了口氣,坐在椅上,好不抱怨他娘子道:“都是你這婦人,頭髮長見地短,好不好同傅家置甚麼氣!調撥了我去給妹夫寫信,與傅家使絆子。現在甚麼好處也式微著,倒平白獲咎了齊尚書!”宋氏被他斥責,非常不平,劈麵頂撞道:“我如何曉得會俄然鑽出來個齊尚書護著他們家?你不是也說這傅家隻是一介商賈,在宦海是冇甚麼過硬友情的,肥羊可宰麼?這肥羊現在如何又有了背景了?”
傅月明未曾推測竟能在此處遇見季秋陽,心中一陣慌亂,手足無措之下忙低下了頭,卻見一雙半新的皂靴行至跟前停下,一道暖和話音自頭頂低低響起道:“傅女人,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