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瞥見這鏡子，想起了些舊事，就怔住了。桃紅走過來，立在她身後笑道：“女人出甚麼神兒呢？快瞧瞧衣裳合分歧適？”傅月明經她一提，纔回過神來，定睛望去，隻見那一泓秋水之上映出一個溫婉秀美的人來，一張鴨蛋臉麵，肌膚白淨細滑，一雙杏眼如箍了水也似的，雖恰是豆蔻韶華，卻因身子發育的略早些，便已有些大人的模樣了，穿起衣裳也很有幾分美人的模樣。那蔥白紗衫並桃紅褶裙都裁剪的非常合體，色彩也柔滑美麗，穿在身上公然雅豔婉約。傅月明看了一陣，內心對勁，衝著鏡子一笑，悄悄說道：“給我梳頭罷。”

綠柳實在慌了，趕快扯住她的裙襬，連連叩首哭道：“女人彆惱，綠柳知錯了，還求女人看在往昔的份上，給綠柳留條活路！”

傅月明這日不到五更天時分便起來了，先自開了衣櫃，將裡頭的衣裳瞧了一遍，拉著青色的褙子，嫌略素淨了些；扯著銀紅的襦裙，又覺過分素淨，一時竟拿不定個主張。那在小床上睡著的桃紅聞聲動靜，披了件衣裳，揉著眼睛過來，睡眼惺忪的道：“女人今兒如何起的如許早？平常就是過年也要睡到天亮才肯起來呢。”嘴裡說著，看外頭那矇矇亮的天氣，又說道：“這會兒怕還不到五更天上呢，女人可就起來了。”傅月明望著滿櫥的衣裳，一麵憂愁，一麵說道：“今兒府裡要宴客，怕母親一人周旋不開，得早些起來清算，疇昔幫襯幫襯。”桃紅聽了，歪頭笑道：“女人邇來真是轉了性子了，以往女人是最煩這些迎來賀往，應酬親客事件的。”

傅月明斜眼一掃，便見到她在門口站著，也不轉頭，隻淡淡說道：“天兒還早，你歸去睡罷。這兒有桃紅一個就夠了。今後我不叫你，你也不必上來了。”綠柳聽了這話，竟是要將本身攆開的意義，又是焦心又是惶惑，也怕女人哪日回了太太把本身給許了人，甚或叫人牙子上門拉去賣了，便也不管不顧，走到妝台跟前，噗通一聲的跪下，就望著傅月明泣道：“女人到底為甚麼惱我？我乾壞了女人的甚麼事？女人便是要叫我出去，也要奉告我個真相，不要讓我做了胡塗鬼。我自小就在女人身邊奉侍，一道長了這麼大，便是冇有功績也有苦勞。女人就不愛惜，也該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與我說個明白。”說著，兩隻眼裡就滴下了淚珠。

桃紅上前，替她穿衣繫帶，一麵忙活著，一麵就說道：“女人邇來好似不大待見綠柳？這些近身的事情，昔日都是綠柳做的。比來幾日，女人都交代我了。”傅月明含笑道：“如何，你嫌活計費事，躲懶不想做麼？”桃紅笑道：“女人說那裡話，能服侍女人是桃紅修來的福分。莫說女人待我和藹，自我來了就拿我當mm一樣看，有些甚麼好吃好玩的，女人也捨得給我。就是我小時候，家裡生存艱钜，我那殺千刀的爹要把我賣到堂子裡去，不是太太看我不幸，給帶了返來，我這咱還不知在哪兒刻苦享福呢！”說及舊事，她內心一酸，眼圈兒就紅了。

一時打發去買酒果的小廝招財與進寶提了酒水嘎飯返來，都交予廚下清算清算。過得半晌，那在得月樓聘的兩位廚子也到了，先同傅沐槐與陳杏娘見過，便由管家來升帶著往廚房去，立時便將豬羊卸開，動手造辦飯菜。